“以物易物么?”庫米恩皺眉:“不是不可以。但這里的每個火之瓶和火之匣都是為了盛火而制的。隨火而出,火滅而碎。您沒有火,就無法制作容器。既然沒有火,要一件盛火的容器又有什么用呢?也許您可以換點別的東西……”它指了指那些高高的貨架:“我們什么都有……”
“我只要盛裝之器!本S赫圖重復(fù)道。
庫米恩慢慢道:“您不是用來保存火,對么?不是火,卻必須要容器……”它總是耷拉著的眼皮終于睜開了,目光里滿是震驚和不安:“……難道是……光之露……”
“沒錯。”
庫米恩思索了片刻,慢吞吞道:“那就只有凝之瓶才能滿足您的要求了!彼珠_嘴:“您的運氣真不壞,唯一能創(chuàng)造那東西的家伙們只在這個時節(jié)才會出現(xiàn)!
它打了個響指,又一個抽屜憑空出現(xiàn),它從里面翻出了一枚鑄有眼睛圖案的黑色硬幣,遞給了維赫圖。
“傭金就從灰燼的余量里扣除。”它換上了更小的眼球,重新鏟起一點點細(xì)沙,放在天平上稱好,倒進綢布袋子遞給了維赫圖:“侍奉者總是公道而守諾的!彼恢赣矌牛骸皠e把它弄丟了,那是唯一的憑證!彼珠_嘴:“它會帶您找到您想找到的東西!
就在說話間,一股不祥的風(fēng)飄過,漂浮在空中的眼球開始逐個熄滅。
庫米恩的語氣變了:“啊,恐怕我沒時間和您多聊了,壞天氣來得有點早……”它匆匆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們要關(guān)店了。”
所有庫米恩都開始忙碌起來,它們匆匆跑來跑去,把東西收進憑空出現(xiàn)的巨大柜子和抽屜。顧客們則被催促著離開。帷幕正從那個狂風(fēng)不斷涌入的洞口緩緩落下。
“這不是個離開的好時候!币撂m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外面有東西。”
“眼下還只是風(fēng)而已。”庫米恩苦口婆心道:“并非我們一定要驅(qū)趕顧客,但留在此處,對您來說毫無意義。敝店馬上要離開了!彼焓种赶蛞惶幉黄鹧鄣慕锹洌骸澳抢锸浅隹。”
帷幕落下,巨大的法陣開始在他們腳下的地面上亮起。抽屜開開合合,到處都是匆忙的催促聲。
維赫圖很干脆:“它沒有說謊,這就是火鋪子。跟我來!彼挥煞终f攬過伊蘭,向臺階躍去。而在他們之前,已經(jīng)有其他顧客比他們更快一步登上了臺階。
出口是一扇刻著眼睛的門,伊蘭在半空中回頭望了一眼——巨大的法陣開始緩緩轉(zhuǎn)動,伴隨著一道強光,大地顫動,整個倉庫在他們身后消失了。只留下空曠黑暗,看不到盡頭的骨質(zhì)大廳。大廳的頂端不斷有黑色的煙灰崩落。留下來不及跑上臺階的顧客陷落在一個滿是漆黑灰燼的深坑里,一邊艱難地試圖離開,一邊痛罵庫米恩是奸商。
很難相信那么大一個店鋪,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他們順著臺階向上,夜空很快出現(xiàn)在了視線里。原來他們已經(jīng)不知不覺來到了龍脊和顱骨的交界,就在這龐大的骨城邊緣。只要一步不慎,就會掉下萬丈深淵。下面的空間太大太大,以至于眼前的一切甚至都顯得小了。而無邊的空間中并非黑暗一片,偶爾會有些許光亮,在臺階斷裂的巨大空洞下方閃爍。然而所有的光亮都是一閃即滅,只有周遭的黑暗有如實質(zhì),涌動不休。
“黑暗中有什么?”伊蘭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暗處。
“隕落者和吞噬者!本S赫圖帶著他落在了臺階上,卻沒有繼續(xù)向前。他的聲音在狂風(fēng)中聽起來有些發(fā)悶。
眼前一切的燈火都變得飄搖模糊起來。道路錯綜復(fù)雜,不知道都是通向哪里。所有的魔物都像逃命一般各自擇路,匆匆而行。
影子化做的衣服在風(fēng)中變得如同草紙一樣脆弱。伊蘭的兜帽被風(fēng)猝然扯開,臉上立刻感受到了寒風(fēng)落在皮膚上的疼痛。
這不只是風(fēng)。伊蘭望著那些在臺階上顫抖而行的魔物。有幾個身影行至半路,忽然燃燒起來。就如同那些在火鋪子中被取了火的魔物一樣。然而這里沒有抽屜來收納那些火,燃燒的魔物們只是像掉落的火把一樣跌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深淵在吞噬它的子民。這個念頭猛地閃過伊蘭的腦海。他扭頭看向維赫圖,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魔神實際上恐怕與那些落荒而逃的魔物一樣狼狽。
維赫圖的目光緊緊盯著前方,鼻子不停動來動去:“我們只能在龍骨上行走。要選一條路!彼贸隽四敲豆殴值难劬τ矌,悶聲道:“顯現(xiàn)!
硬幣飄起來,卻并沒有指路。維赫圖隔空托著它,伊蘭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然而硬幣只是在半空中顫抖著,看上去隨時可能掉落深淵。
伊蘭試著探出手,讓指星墜垂落:“以風(fēng)為信,為我指路!
指星墜在他手中閃爍片刻,照亮了硬幣。一條如絲般向前蜿蜒的白光以硬幣為起點,浮現(xiàn)在了灰暗的半空中。
維赫圖的神色微動,某種不甘和悲哀似乎在他臉上一閃而逝。然而最終他只是露出了一個面具般圓滑的笑容:“看來深淵對你同樣偏愛!
“那只是圣器的力量。”伊蘭面不改色,心中卻也有些意外。指星墜不過是最普通的圣器,然而它現(xiàn)在看上去比那些供奉在圣堂之中的珍貴圣器擁有更強大的力量。
維赫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么,可又一個魔物在他們身邊燃燒起來。伊蘭強迫自己停止了思考:“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