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天府。
朱元璋的馬臉拉得很長,端坐一“龍椅”上,傲視群雄。大堂之下一百多文武官員噤若寒蟬。就連朱元璋成器重的李善長、劉基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現(xiàn)場靜得落針可聞。
朱沖像條狗似的趴在地上,渾身還在微微顫抖。原本他是想建功立業(yè)的,如今這結(jié)果實在是他沒想到的。微州城丟了,等于把擋在文奎家門的一塊石頭搬走。文奎訓(xùn)練的水軍可以大搖大擺地進出長江。
“怎么辦?你說怎么辦?!”
朱元璋的內(nèi)心貌似有一只老虎要沖出來,一口就要將朱沖吃掉。這個不爭氣的東西,閑得蛋痛要去招文奎的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作為吳王,他很難得如此咆哮公堂,都是被朱沖這貨給逼的。
丟掉了戰(zhàn)略要地,朱沖還能怎么辦?要么砍頭,要么將功贖罪。這兩個選擇都是他所承受不住的。
朱沖很清楚,朱元璋一旦龍顏大怒,砍他的腦袋那是沒有懸念的。自己的項上人頭搬家,那全在于朱元璋一句話。
追隨朱元璋多年,朱沖對于他的脾性了如指掌。所以,他不敢說話,怕說錯了一個不小心就招來殺身之禍。
見朱沖渾身瑟瑟發(fā)抖,上下牙齒在打架,像打擺子似的。文臣武將們都在為他捏一把汗!
生與死,僅在吳王朱元璋一念之差。
而此時,朱元璋的情緒顯然有些激動。
龍顏大怒,血流成河。朱沖嚇得連頭都不敢抬。朱元璋憤而起身,竟然從龍椅上走了下來,抬腿一腳踢在朱沖屁股上,罵道:“你這個草包!你不但讓我丟了徽州,還損失了兩萬多士兵的生命,你說你該不該死?!”
屁股上挨了一腳,差點被踢成兩瓣。朱沖強忍著痛苦,不敢吱一聲。盡管很痛,他的內(nèi)心還是暗暗竊喜。被朱元璋踢了一腳,他的性命就保住了!
因為這一腳是給吳王出氣的。氣消了,自然就不會砍頭。
誰知朱沖正在暗暗高興時,朱元璋突然高聲吼道:
“來人啊把這畜生給我拖出云,打五十軍杖!”
前后句聽得滿朝文武脖子發(fā)涼,后半句才讓人心稍微安定下來。朱沖挨了五十軍杖,估計半個月以內(nèi)下不了床。
猛將常遇春吃了敗戰(zhàn),自然也不敢出聲。他怕朱元璋的軍杖會打自己的屁股上。還好,朱元璋的氣消了,或者說根本沒想把氣撒到常遇春身上。以往所有的戰(zhàn)事,常遇春總是能身先士卒。這次攻打徽州,連朱元璋最精銳的火器營都沒辦法和文奎抗衡,這也怪不得常遇春。
打完朱沖,朱元璋又把焦點聚集到徽州城。徽州前臨長江,背靠蒼龍山。文臣武將圍繞該不該搶回徽州城發(fā)生了激烈的爭論。有的主張拼死一搏,必須拿回;有的認為文奎比元朝軍隊還要難對付,不如暫且放下,待實力強大了,最后再解決文奎。
圍繞打和不打,足足爭論幾個時辰,卻沒有任何結(jié)果。一向充當急先鋒的常遇春,一向以兇狠、嗜血出名,這次大傷元氣,他打了幾年的仗從來沒有遇見對手。滿朝文武唇槍舌劍,口水飛濺,常遇春只有保持沉默。
徽州城一戰(zhàn),要不是抽身快,常遇春很可能導(dǎo)致全軍覆滅。
謀士朱升到了文奎府上,又到了徽州城見過血鷹和李敢,親身感受到文奎部隊的威武不可欺。
朱元璋見常遇春耷拉著腦袋,默不作聲,直接點名道:“常將軍,不知你有何意見呀?”
常遇春像斗敗了的公雞,憋得滿臉通紅。損失了兩萬多人,叫他情何以堪?
他憋得實在不行,只簡單地說了三個字:“沒意見!”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連朱元璋自己都差點笑出聲來。常大將軍可是殺人無數(shù)的主,從來沒有如此憋屈過啊。
正在氣氛有些尷尬時,朱升走了出來,大聲說道:“我認為文奎武器先進,軍紀嚴明,治軍有方,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對于這樣的對手,如果我們直接與他們交鋒,肯定是要吃虧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刀殺人。借別人的力量,讓文奎的力量逐漸削弱。最后臣伏于我們!
“招安招不了,打又打不過。這叫我等如何是好?”
朱升微微一笑,說道:“我們應(yīng)該和文奎這個強敵結(jié)好,聯(lián)手抗擊張士誠、陳友諒等,等把這兩個勁敵解決了,再考慮下一步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摸著石頭過河!
劉伯溫、李善長也紛紛稱是,覺得目前的狀況不宜和強敵對抗,憑空消耗實力,反而給張士誠和陳友諒創(chuàng)造了可乘之機。
面對文奎這個強勁對手,應(yīng)該何去何從,讓朱元璋和文武群臣傷透了腦筋。最后的結(jié)果還是沒結(jié)果!
連常遇春這個百戰(zhàn)良將都已沒有了再戰(zhàn)的信心,其他將領(lǐng)更加不會惹禍上身。特別是那些武將,哪個不想立功?一聽說文奎的大炮能打到好幾里地,他們頓時都慫了。
讓朱元璋暗自慶幸的是,文奎似乎沒有和他搶天下的雄心。至少文奎的每一次擴張,都是被逼的。
商議良久,朱元璋聚思廣益,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把徽州割給文奎,并和文奎結(jié)成戰(zhàn)略同盟。
這次朱元璋可不敢說招安,而是同盟。同盟就是同志,平起平坐的關(guān)系。
文奎接到朱元璋的親筆書信,頓時傻眼。朱元璋和他稱兄道弟,還說了一大堆道歉的話。表示再也不和文奎的部隊發(fā)生沖突,以后兄弟之間應(yīng)該團結(jié)友愛,一致對抗元朝政府。
慧緣法師接過文奎遞過來的信,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幾遍,簡直難以置信。這,還是那個殺伐果斷的朱元璋嗎?
一大片土地落入文奎之手,竟然還賠禮道歉?
慧緣用手輕輕抖動了幾下信紙,笑道:“朱元璋似乎還挺講兄弟情義啊。你看他連徽州都不要了,只認你這個兄弟呀。”
文奎聽出慧緣話外有話,冷笑道:“他也是沒辦法。他的武器不如我,徽州城搶不回去,不如說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