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nèi)無人說話, 氣氛沉默,只因龍霄臉色實在不好看,冷硬的像塊冰磚。
“阿卜贊的身份我叫人查出來了,泰國很有名的降頭師,在他們那里地位不低,是下一屆長老的候選人。現(xiàn)在不明不白死在我國境內(nèi),泰國術(shù)士協(xié)會一定會向我們討個說法!
徐止棠歉疚低頭,明覺盯著手中的菩提串,葉長安--毫無愧色,掏掏耳朵,“他們要人就說是我干的,把我交出去也沒關(guān)系!
“胡鬧!”男人冷喝,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掃了副駕駛上的長安一眼,“你是我華國的修士,我不會把你交出去。但你好好想想,你的一舉一動代表我華國,現(xiàn)在形勢緊張,稍有不慎便會引起國際爭端,造成的后果不是一個人負擔的起的!”
就算對方是個修士,那也是拿著護照正規(guī)入境而來,F(xiàn)在失蹤了,政府在明面上也要給泰國交代。
屬于劍修強勢的氣場全開,所有人噤若寒蟬,除了葉長安,她完全不受對方威壓影響,一手撘在車窗上撐著腦袋,扭臉望向開車的龍霄,“我理解過去這些年,你們特調(diào)處的低調(diào)和隱忍,但現(xiàn)在是需要重新立起來的時候。否則那些宵小都快要爬到我們頭上來了!
如果說凌山派有不軌之心,她完全無所謂,反正她習慣的修真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的。但是不好意思,你們一群蠻猴看老虎沉睡就想去捻須,那就不能忍了。
不管現(xiàn)在有多開放歐美又是多么強大,在老祖宗心里,我天朝上國自古就是爾等要叩首膜拜的。
“拿什么立?”聽到她的話,龍霄目不斜視注視前方,語氣冷硬,“十大金丹九個閉關(guān),我?guī)煾笢缌肆枭脚芍笠蚴褂昧遂`氣,衰老的更快。壽元如今不到50年。”
修真路上不進則退,到金丹之后需要的靈氣大的驚人,而世間靈氣稀薄無法滿足他們?nèi)粘P枰,相當于是在透支他們本身的靈氣,自然衰老的更快。
聞言,徐止棠和明覺都是一驚,“真人他……”忽然想起之前龍霄所說,望海真人是在用自己的命,再換世間百年安寧。
心中皆是一嘆。
葉長安心中一軟,對方這話是把她當自己人,才把這等會在修真界掀起驚濤駭浪的消息如實告知。她安慰道,“天無絕人之路,不要悲觀。天道自有安排!
徐止棠扯了下嘴角,“什么安排?難道是靈氣復蘇嗎,哈哈!
他當玩笑一樣說,沒想女子認真點頭,“對啊!
三人集體陷入無語,感覺像是遇到個傻子。
葉長安笑盈盈注視他們,“我說的是實話。”可惜沒人當真。
龍霄不想和她扯荒誕無稽的事,直接道,“你雖不是特調(diào)處的人,但我華夏修士都應該遵守國際修士條例。”
“老大!”徐止棠忍不住想求情。
龍霄制止他,“但念在她并不知曉條例存在,所謂不知者無罪,況且阿卜贊在我國境內(nèi)殺戮孩童,其罪當誅。因此按照華夏修士守則第三十二條規(guī)定,對修士葉長安處以罰款100萬元,義工10個月,以作懲戒!
提著一口氣的徐明二人頓時松了口氣,修士大部分不差錢,對于他們來說罰錢簡直不痛不癢。
至于義工,就是如果特調(diào)處有事可以召喚他們來幫忙,但大部分時候特調(diào)處都解決不了的事情,更不會麻煩普通修士了。
明覺嚴重懷疑老大是想法設(shè)法打算把葉長安弄進特調(diào)處。
徐止棠正想給長安投去“這下安心了吧”的眼神,就發(fā)現(xiàn)葉長安耍無賴,“怎么那么貴!不干!我窮的很。干脆還是罰我另外的吧!
眾人心想:你個隨手撒百萬紅包的土豪還好意思說窮?
葉長安理直氣壯,“那些丹藥又不是現(xiàn)錢!蓖,她收藏的古董也是很珍貴的,舍不得拿出去變賣。
徐止棠提醒,“不然你可以賣丹藥?群里會有修士搶著要的!
“我的丹藥只送不賣,大家都是修士,談錢傷感情,”搓著手指睨向龍霄,“看在我是才出關(guān)很多都不懂的面子上,少一點?”
龍霄板著臉,“按照規(guī)定,80萬不能再少了!
“50萬,一口價!”
“80!”
“51!”
……
徐止棠和明覺無語看著葉長安跟龍霄討價還價,覺得對方仙女人設(shè)徹底崩塌了。
齊齊望向李郜白,后者攤手,“別看我,砍價是師父愛好。她就是這么勤儉節(jié)約的一個人。買菜都還要自帶塑料袋。”略略心虛,“這個習慣好像是被我影響的。”
“……”
徐止棠和明覺一時間都覺得,這師徒倆畫風都很清奇。
說到后來,龍霄一張臉跟冰塊似的,總算兩人達成協(xié)議。罰款60萬,再加上一年的義工。
把龍霄折磨一通之后,葉長安神清氣爽坐回椅子上。
此時剛剛回到京城,在開往醫(yī)院路上的時候,晨曦漸起,一輪紅日從地平線上升起,普照大地。
疾馳而過的風吹亂長安的頭發(fā),她隨手挽到耳后,瞥了眼后視鏡。
忙了一晚上的明覺和徐止棠兩個難兄難弟靠著彼此,睡得鼾聲大作。救出來的男孩被他們擦干凈血污換了衣服,現(xiàn)在依然沒醒過來。
李郜白回了她的小洞天休息,墨墨蜷在她懷中,毛茸茸的身體隨著呼吸規(guī)律的起伏著。
而御劍飛來,又開了一整晚車把他們載回來的龍霄,依舊神情堅毅,沒有露出一絲疲態(tài),連靠著椅背的脊梁都挺的筆直。
這是一個任何時候都不會讓自己露出軟弱一面的人。
她忽然低聲問,“閑聊的時候阿棠他們告訴了我你的家世背景。是你的話,應該有更好的選擇,為什么要選擇進入特調(diào)處?”
在修士來說那是不錯的地方,有最優(yōu)先的資源、有鍛煉的機會,除了會被反和的修士瞧不起以外;但對于龍霄來說,完全不是。
他可以在軍營里摸爬滾打,靠著赫赫軍功升遷而上,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而不是像現(xiàn)在,普通人根本不知曉有這樣一個組織,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守護著他們。
他們這些人,永遠都不可能暴露在陽光之下。
龍霄嗓音低沉,“總要有人去做這些事,而我最適合不過!
這倒也是,有著政府和修真界兩邊的強勢背景,誰對上他也要慎重三分。
而他的話讓葉長安想到從古至今默默駐守在邊關(guān)的將士,還有那些隱匿在黑暗中的無名英雄。
她笑了笑,“靈氣復蘇是真的,信我一次,你們記得勤加修煉。”
龍霄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深不見底的黑眸浮現(xiàn)一絲波瀾,爾后快速收了回去,平平注視前方,“你讓我們信你,但你不信我們。阿棠說你閉關(guān)一百多年出來,我們卻并不知道,你到底修煉了多久。”
“你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丹藥?”
“你懂得很多,很強大,用的法術(shù)有的連阿棠和明覺都沒見過!
“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沉聲問。話語雖輕,卻有著不容置喙的氣勢。
葉長安搖了搖手指,輕笑道,“時候未到,到時我自然會告訴你們,F(xiàn)在只要記得我不會害你們就成了!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醫(yī)院,葉長安抱著墨墨下車,“寶兒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們了!
龍霄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沉眸看了她一會兒,頷首道,“嗯。不管怎么說,這件事多謝你。”
她一怒之下沖動殺了人,該罰就要罰;而她愿意幫忙,在他沒來得及趕到的時候護著徐止棠和明覺,他欠她人情。
看著汽車絕塵而去,葉長安微笑低頭,摸摸懷中的小貓咪,“看到了嗎,修士中當然有壞人,但特調(diào)處那幾個,是好人。不是誰都能冒著萬劫不復的危險走幽冥道去救人的!
她固然會豁出性命去保護他們,而他們也相信她,愿意把命交到她手上,愿意為了營救小女孩和墨墨而冒這個險。
“喵~”知道了。墨墨大大的貓瞳閃過羞愧。
他雖然去找特調(diào)處,但是內(nèi)心深處是不信任他們的。他第一時間找的其實是自己族中的喵長老們,但是他們不愿意為了凡人出手。
而修士,從來高高在上,更不把凡人和其他妖魔鬼怪放在眼里。他不相信他們會誠心救人。
而現(xiàn)在他知道自己錯了。
葉長安匿了身形,帶著墨墨潛入到普通病房。
降頭師已死,寶兒轉(zhuǎn)危為安,躺在病床上平穩(wěn)的呼吸著。他的父母守在身旁,喜極而泣。
墨墨收回妖丹,但經(jīng)此一役,它功力大損,沒有幾十年無法再化成人形。
走出病房,葉長安把小貓放在醫(yī)院花園里,“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小貓戀戀不舍蹭著她的手,她笑著揮手道別。
回去的路上,小乾坤里的李郜白只感嘆了句“以前作為凡人的時候,真沒想到還有特調(diào)處這樣一群人在默默守護我們”以外,一直很安靜。
葉長安以為他連打了兩場累到了,結(jié)果到家后,李郜白飛出來立在她面前,認認真真道,“師父,我想好我的道了!
葉長安曾讓他好好想想,為什么要修煉。
他那個時候念頭很單純,想一直陪伴在她左右就好。
而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昨天晚上那個稚氣可愛的女孩面容還不時浮現(xiàn)在眼前。
她本來也有機會像其他孩子一樣,健健康康長大,漂漂亮亮出嫁。而現(xiàn)在,只留下一家人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慟。
“這個世界上有法律,但也有法律制裁不了的事。死后才下地獄受報應,我覺得對于惡人來說太遲了。受害者也永不瞑目。”
年輕的男孩在經(jīng)過一系列事件后,終于成長成為有擔當?shù)哪腥,他笑起來,眼中星辰熠熠生輝,“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要能都現(xiàn)世報就好了。”
“我希望人人都能一心向善,作惡者受到應有的報應。還天清氣正,還人間公道。這就是我要走的道。”
隨著最后一字落地有聲,葉長安看到對方瑩白的魂體驟然發(fā)亮,靈氣濃郁逼人--
鬼心大成!
“哎哎?”李郜白還有點忐忑,擔心這樣說大話會不會太不自量力,也感覺到自身力量的忽然變化,奇怪地看著自己的手,“我怎么亮的跟100瓦的燈泡一樣?好像靈力也變強了?”
葉長安好笑,“那家里就不要燈還能節(jié)約用電了!
邊伸懶腰邊朝著房間走,“我去洗澡了。”
路過男生身邊時,曲指彈了下他腦門,一貫的慵懶語氣,“想做就去做,放手去做--”
“出事了總有我擔著!
李郜白捂著額頭怔在原地,爾后情不自禁微笑起來。
“……師父!
遇見她,是他最大的幸運。
有了師父的首肯,李郜白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番。
他先找上聞人泠。這段時間和任天南、聞人泠一個群都混熟了。再加上兩人本來就是校友,關(guān)系匪淺。
彼此一個是鬼,一個能見鬼,三觀相符,修的也是功德道,于是一拍即合,當即決定成立電臺節(jié)目:深夜鬼話。
以聞人泠家別墅為駐地,購置專業(yè)播音設(shè)備,利用法力借用普通電臺的調(diào)頻。兩人擔當主持人,通過接聽來電,為心懷執(zhí)念怨忿的人和鬼,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洗清他們的冤屈,還他們公道。
很快,萬事俱備,只欠--長安!
李郜白腆著臉來找她,“師父你來當我們的顧問唄。你之前說要給我擔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