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雪來了。
她里面穿旗袍配鹿皮短靴,外面是一件貂皮大氅,非常貴氣。
身為歌女,她能這么有錢,也是不容易的。
白賢聽說,她后來是傍上了一個有錢人。
她開口就對白賢道:“我有幾句話要跟你太太說。說完了,咱們就算結(jié)束了,否則你別怪我糾纏你一輩子!”
白賢氣得額頭青筋凸起。
他很想一拳打死皓雪。
顧紜卻從里屋走了出來。
她對白賢道:“石頭,你去鎮(zhèn)子上買點排骨吧,我今晚想吃紅燒排骨!
她三個月的肚子并不顯懷,腰身還是很纖細(xì)。
白賢卻不肯走。
真動手,顧紜是打不過皓雪的。
皓雪從福利堂出來,打架有股子不要命的狠勁。福利堂活下來的孩子,都像野狗,一點食就能拼命,且喂不飽。
“阿紜回去。”白賢道,“你先回房。”
顧紜擺了擺手。
皓雪趁著他們倆說話,把顧紜這庭院和堂屋看了一遍。
然后,她又不請自來的往客房走。
她逛了一圈,出來對顧紜道:“你這房子不錯。別說鄉(xiāng)下,哪怕是上海也沒這么寬敞干凈的。咱們打個商量,如何?”
“什么商量?”
“我是從上海逃難過來的,身上不缺錢,但是得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你這房子空得很,讓我住到明年三月。
等過了明年三月,天氣暖和了,我自謀出路,到時候不叫你為難!别┭┬Φ溃澳銚屃宋夷腥,總不至于就這么算了吧?”
白賢想要掐死她。
顧紜攔住了。
白賢很怕她同意,卻聽到顧紜聲音溫柔:“我不同意租房子給你。我沒有搶走石頭。石頭沒有對不起你,是你算計他!
“嚯,男人的話你也信?”皓雪翻了個白眼,“他十四歲就睡了我,你知道嗎?”
“他沒有!鳖櫦嬚f。
皓雪又翻了個白眼:“蠢婆娘,他騙不死你!這種事,他會承認(rèn)嗎?你問問他,我那時候是怎么伺候他的?”
“他說過了。”顧紜道,“他沒有!”
白賢心中微動。
他看著顧紜,突然低頭吻了吻她的頭發(fā)。他人高馬大,此刻的表情和神態(tài),完全像是被訓(xùn)話的幼獸。
皓雪神色驟變。
她一直想要馴服白賢的。
不成想,最終卻被顧紜后來居上!
皓雪這一生,在男人上從來沒輸過,她當(dāng)即冷冷笑了:“好,你們情深義重,給我等著!”
她狠狠瞪著白賢,又看向了顧紜。
顧紜就低聲對白賢道:“她肯定是要出去胡說八道,讓咱們倆在村子里過不下去。石頭,你去發(fā)電報給九爺,讓九爺幫咱們這個忙!
她聲音不大。
皓雪聽到了,身后微僵。
她垂死掙扎了下:“你以為九爺能聽你的?”
“我姐姐有權(quán)有勢,九爺跟他們家關(guān)系密切。你若是不信,可以試試。”顧紜道。
皓雪沉默看著他們倆。
她狠狠一跺腳,轉(zhuǎn)身走了。
白賢看著她乘坐來時候的馬車,出了村子,往遠(yuǎn)處去了。
后來,皓雪沒有再出現(xiàn)。
但她的出現(xiàn),給了顧紜一點啟發(fā)。
她對白賢道:“石頭,咱們真得麻煩一次九爺。皓雪知道你在這里,你其他的仇人,甚至洪門里的其他人呢?”
白賢是很不想麻煩張辛眉的。
九爺又不是誰都可以求得動。
去求九爺,無非是利用顧紜和司太太那點血脈情。
但為了以后的安穩(wěn),他還是去了。
幾天之后,張辛眉到了村子里。
那天正好下雪,他冒著滿身的寒意,進門捧著熱茶就不松手。
“......你可以去輕舟的老家。”張辛眉對顧紜道,“那是孫家的祖宅,我有鑰匙,離這里也很遠(yuǎn)。
你到時候就說,你是孫合銘的女兒,村子里人又不知道真假。我把房契給你,你也算有個著落。我會派人抹去白賢的痕跡,你們倆今夜收拾收拾就走。其實,最好的辦法是送你們?nèi)ツ涎,可如今是?zhàn)時,太遠(yuǎn)了不安全,你們也過不去,南洋也在打仗。上海的人查到
白賢,只會查到一個死人。
既然是死人,怎么會被人找到?以后,就不會有人打擾你們!
顧紜很想給他磕頭。
張辛眉扶住了她:“行了,我也不是為你,更不是為了石頭。我......”
“你是為了玉藻,我知道!鳖櫦嫷,“九爺,你會和玉藻結(jié)婚嗎?”
張辛眉:“......”
這個問題,讓他沉默了很久。
白賢悄悄拉了下顧紜的袖子。
顧紜低聲道歉:“對不住九爺,我說錯了話!
張辛眉唇角牽動了一抹淡笑:“你沒有說錯什么。我很羨慕你們,真的。你們想結(jié)婚就能結(jié)婚,想和誰過日子就和誰過日子!
后來,他親自把白賢和顧紜送到了顧輕舟曾經(jīng)住過的村子。
村子里老一輩人都知道顧輕舟,以及她當(dāng)時的師父。
聽說是孫家的人,村子里人很熱情。
張辛眉走的時候,就一路把他們的痕跡消除了。
村子里的人不知道他們從哪里來,顧紜家鄉(xiāng)的人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铩?br />
他們倆就好像從天地間消失了。
就連張辛眉,也假裝不知道。
想要封閉消息,最好是所有人都忘記他們。
后來玉藻派人去找,一直找不到。
她都沒想過她小姨會去她母親的老家。
張辛眉失憶之后,這條線更是斷了。可能是當(dāng)時跟顧紜提過玉藻,他那個瞬間的感情是真的。
和司玉藻有關(guān)的,張辛眉的記憶都會深一點。
他是把關(guān)于司玉藻的每一件事,都反反復(fù)復(fù)在心上描摹。
司玉藻懷孕,也讓他想起了懷孕的顧紜。
張辛眉的腦袋有點疼。
這天夜里,他突然想了起來。
“......輕舟的老家!彼麑λ居裨宓,“玉藻,如果我殺了他們,肯定是把他們埋在了你母親的老家,你得派人去查查看!
玉藻點點頭。
三個月之后,玉藻終于見到了顧紜。
她懷里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女兒,還是很靦腆,身后跟著她丈夫。
“玉藻,九爺派人去找我,我想知道你們好不好,所以過來看看!鳖櫦嫷吐暤馈
顧輕舟更加意外。
她這些年牽掛了太多,早已把這個沒見過幾次的妹妹忘得精光了。
顧紜突然到了新加坡,顧輕舟就不讓她走了。“你住下吧。你看,你為數(shù)不多的親人都在這里。咱們是血脈至親啊,阿紜。”顧輕舟道,“等過段時間航線能通了,我還要去北平找你母親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