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影微,窗戶上有兩個人的剪影。
白賢的手,輕輕穿過了她的黑發(fā)。發(fā)根有點(diǎn)暖,往下微涼,柔順滑膩。
顧紜一直在發(fā)抖。
她輕輕攀住了白賢的肩膀。
“我......我緊張......”她突然開口,打斷了白賢。
白賢試圖解開她第一顆扣子,她突然說了這句話,他的手就停住了。
他也緊張。
這一切來得太快,也太過于突然,顧紜和白賢都覺不真實(shí)。
白賢看著她,不知如何進(jìn)行下去。
這種事,他是頭一回,她也是。
“我以后,能叫你阿紜嗎?”他輕輕吻了下顧紜的唇角。
顧紜太過于緊張,雙手死死攥住,打了個顫栗。
“好!彼。
白賢又道:“那你還叫我石頭,行嗎?我打小就叫這個。”
“嗯!鳖櫦嬘值馈
白賢握住了她的手。
她手掌在他的掌心松開,白賢握到了她滿手的汗。“你有什么想問我?”他道,“什么都可以。我的一切,都能夠告訴你。上次在村子里,你讓我不要?dú)⑷,還說這不是洪門......你如果想問,我那幾個月做了些什么,我不會隱
瞞。”
顧紜不想問。
她又不是傻子。
她在報(bào)社做事,社會上最丑陋的一面,她都寫過報(bào)道。
她只要深想,就覺得自己嫁給白賢,也成了罪孽之一。
“我不想知道。”顧紜說,“你說點(diǎn)旁的事。你那個未婚妻,能說說她嗎?還有你以前有過女人嗎?”
白賢愣了下。
他直覺新婚之夜,不應(yīng)該說這個。
可顧紜問他了,他就會說。
他把自己和皓雪的種種,都告訴了她。從一開始在福利堂,到后來的一切。
顧紜一開始很緊張,聽著聽著就生氣了起來。
皓雪太自私了。
她是用石頭的前途,換了她自己的。皓雪知道,沒有那些錢,她的下場不過是被送到娼寮去。
她后來做歌女,不算太光彩,卻比娼妓要強(qiáng)些。
“你為何要忍受她?”顧紜有點(diǎn)心疼。
白賢說:“她說要負(fù)責(zé)......”
顧紜:“.......”
你是不是傻這這幾個詞,就在她唇邊,差點(diǎn)脫口而出。
她很心疼他。
一心疼,她就依偎進(jìn)了他懷里,想要把自己填進(jìn)他的生命,從此兩個人能彼此照應(yīng)。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想這個人很高大,若是跟他在一起,我就誰也不怕。”顧紜聲音很低,臉也紅了,“你跟著我的那些日子,是我在上海感覺最安全的日子。”
白賢的手更加緊了。
若他早點(diǎn)知道,他們也不至于分開那么久。
他甚至?xí)笈隆?br />
他離開之后,是鐵了心要放下顧紜的。假如不是在張辛眉家重逢,他怕是要徹底錯過了她——錯過這個世上最好的姑娘。
小孫也喜歡他,人也很好,可他對她沒有感情。
只有顧紜。
“你那時候知道有人跟著你,不停的回頭......”白賢有點(diǎn)不好意思,“我從那個時候起,就對你癡心妄想!
他癡念她,不敢靠近。
直到那天早上,她喊他進(jìn)屋,然后請他吃早飯。
那晚米粥,至今都溫暖著他的心,也給他的癡念加了高高的圍墻,讓它跑不掉,忘不了。
顧紜有點(diǎn)不太好意思,往他懷里藏了下。
她摟緊了他的脖子。
后面的親昵,就水到渠成。
這件事倒也不是很順利,顧紜一開始是真疼。她一疼,他就不敢。
兩個人就會停下來說說話,彼此依偎著。
直到凌晨四點(diǎn),才算把禮數(shù)做全了。
翌日早起,顧紜打水梳頭洗臉。她把自己的劉海梳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
白賢看得有點(diǎn)呆了。
沒有了劉海的遮掩,她的眉眼全露了出來,精致如畫。
他的呼吸微微頓了下。
“怎么了?”顧紜問他。
他低聲道:“真好看!
顧紜臉微微發(fā)燙。
他們新婚沒過幾天,四叔和四嬸就來了?吹筋櫦嫺淖兞税l(fā)型,他們兩口子都有點(diǎn)詫異,卻也沒太過于驚慌。
顧紜一直和這個人在一起,已經(jīng)是說不清楚的。
“四叔,我結(jié)婚了!鳖櫦嫲炎约汉桶踪t的事,說給了四叔聽,“我也不知道顧家的祖宅在哪里,就不去祭祖了。我媽那邊,我會發(fā)電報(bào)。只是沒提前支會你們.......”
四嬸道:“這有什么的。你從小性格和軟,主意卻正。你念過書,比我們知曉道理。既然是你選的人,自然是好的!
四叔這次來,是告訴顧紜,族長那邊已經(jīng)消氣了,顧紜可以回村子。
顧紜和白賢在鎮(zhèn)子上買了點(diǎn)禮物,果然跟著四叔和四嬸回去了。
在鎮(zhèn)子上買東西的時候,白賢讓顧紜稍等。
他往街頭一家洋行去了一趟。
出來之后,他推了輛自行車。
在上海,自行車不算什么稀罕物,就好像電燈電話一樣,可在鄉(xiāng)下,這就是很不常見的,且昂貴。
白賢道:“之前就托了洋行的老板買,最近才到!
以后顧紜到鎮(zhèn)子上拿郵件就方便了。
顧紜想起那次他們借不到牛車,他到了鎮(zhèn)子上之后走開了好一會兒,然后又支吾說什么也沒買。
原來是買了自行車。
顧紜心口一熱。
他們倆回到了族里,給族長送了禮,過去的事果然揭過去了。
顧紜和白賢結(jié)婚的事,也傳開了。
他們倆都正式做了夫妻,旁人不好多嘴。四叔還辦了一桌酒,請幾戶近鄰吃飯,算是把喜宴給補(bǔ)了。
后來城里也打仗,可鄉(xiāng)下始終很太平。
三個月之后,顧紜懷孕了。
她寫的文章反響很好,同事給她來信,說自己每次有了時政就發(fā)電報(bào)給她,讓她寫好了寄回去,趕得上就行。
顧紜覺得這樣不算太好,執(zhí)意要寫鬼怪那個專欄。
她以為自己會害怕。
可每次寫到了毛骨悚然的地方,她就會看一眼她丈夫,心里格外踏實(shí)。
她的專欄逐漸有了讀者,不少讀者給她回信,說她寫得很驚悚,她逐漸成了個小有名氣的主筆。
而她的稿酬也翻了幾倍。
“石頭,咱們得做點(diǎn)善事。”顧紜對丈夫道,“我想每個月的稿酬拿出來一半,捐給福利堂!
白賢對福利堂很反感。
可他知道顧紜的意思——他有過一段很糟糕很血腥的生活,顧紜不愿意深問,卻耿耿于懷。
她想要彌補(bǔ)他那段時間造的孽。
“好,都聽你的!卑踪t從身后摟住了她。
兩口子新婚燕爾,正是幸福的時候,皓雪來了。白賢不可能這么輕易就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