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在他脖子上的觸手似乎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肚子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消化聲,隨即整只觸手很快又恢復(fù)了欣長的體態(tài),像是吃飽的蟒蛇一樣懶洋洋掛在他的身上,不時抬起觸須搔刮著他的下巴。只不過這些末梢的觸須沒有什么力道,在易北脖頸間蹭來蹭去的,反而像是在撒嬌討乖。
淋浴間的大門自動彈開,眼前的光線頓時亮了許多。易北走出洗手間,沿著昏暗的走道來到機房廳。此刻的機房廳不復(fù)原先的熱鬧,只有機器運轉(zhuǎn)的轟鳴聲。
地上躺著一具咽氣多時的尸體,保安面色發(fā)青,兩只眼睛瞪得很大。易北一瘸一拐地走到墻角邊,隨手撿起地上的水泥鏟,又走到保安身邊蹲下來。鋼片砸割血肉的聲音很快在狹小的空間里響起,水泥鏟的鋼面雖然很鋒利,但想要隔斷人類的骨頭也并不容易。
即使是易北也花費了不小的力氣,才把保安的三根手指完整地切下來。好在保安已經(jīng)死了很久,渾身血液完全停止流動,這才沒有弄得到處都是血。
易北把三根手指用塑料袋包好,塞進地上的背包里,剛準備拎起背包,背后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白鷹,你忙乎什么呢?”
易北拎著雙肩包的動作一頓,若無其事地把雙肩包背到身上,轉(zhuǎn)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宋諭應(yīng)該剛才外面走進來,也不知道他剛才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他身上的衣服此刻還帶著濕漉漉的水漬,袖口上還有一些灰色的水泥粉末。陳莉緊跟在他的身后,當目光落在易北身上的背包時,她似乎愣了一下,隨即有些不解地看向易北。
易北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二人,問:“你們剛才藏在什么地方?”
“就別說了!彼沃I臉色有點難看,手背上還有細小的傷口:“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在車庫里挖了個坑,上面還用塑料棚鋪牢實著……昨天晚上雨勢不小,那坑里全是泥水,別提多惡心了!
易北點了點頭,惋惜道:“那還真是不走運!彪y怪他找遍了整個車庫也沒找到這兩個人。
陳莉從宋諭背后走出來,她看了一眼易北肩上的背包:“北哥,你背著包干什么?”
“鍛煉身體!币妆卑寻断聛,拎在手里,面不改色地說謊:“一個瘸子想要在末日里活下來,總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不過這個理由顯然說服不了陳莉,她依舊用那種探究得目光看著易北,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瞇起,仿佛已經(jīng)察覺了什么。
也許是注意到二人間的氣氛很凝重,宋諭干咳了一聲。他剛想說些什么緩和氣氛,一抬起頭,瞳孔卻劇烈震動起來,背后幾乎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透過機房廳敞開的大門,他看見機房廳的背面此刻正站在一個低著頭的紅衣女人。黑色的頭發(fā)一綹一綹粘連在一起,而從黑色長發(fā)間透出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珠子,正直勾勾地盯著機房廳的幾個人。
信息中心超算機房人員守則,第九條:機房里沒有穿紅裙子的女人,如果您看見穿紅裙子的女人,不要看她的眼睛,盡快離開機房。該女子會在每天21:00后離開機房,請確保女子離開您的視線后,再返回機房。
宋諭不敢盯著那個紅衣女人看太久,張貼在門外的機房人員守則他只是大概掃過一眼,即使陳莉向他詳細復(fù)述過規(guī)則的內(nèi)容,但想要他一下的記住這么多文字性內(nèi)容,簡直比讓他負重跑10公里還困難。
所以打印紙上的規(guī)則他都只記得個大概,至于上面的諸多細節(jié),他現(xiàn)在是絲毫也回憶不起來。
陳莉顯然也看見了機房廳外側(cè)的紅衣女人,她很輕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隨即呼吸也急促了不少。
背后的冷汗涼了下來,此刻竟有種涼颼颼的感覺,她嘴唇發(fā)紫,用盡全身體力扯住宋諭的衣角:“別看她的眼睛…我們快走!”
宋諭反應(yīng)的很快,他果斷拎起地上塞著飲料的布袋,又飛快地往里面塞了幾包面包。隨即他一把拉起旁邊腿軟的陳莉,朝易北遞了個“保重”的眼神,然后頭也不回地朝超算中心大門沖去。
易北:“……”
相比之下易北其實要冷靜的多,而這份冷靜正是源于他對規(guī)則的掌握。
初始張貼于超算中心門口的規(guī)則具有最高的優(yōu)先級,這些規(guī)則既是約束,又是一種很特殊的保護。至少在違反規(guī)則之前,所有人都會受到這十六條規(guī)則的保護。
紅衣女人皮膚白的嚇人,腥紅的眼珠在濕漉漉的頭發(fā)后轉(zhuǎn)動。見易北只是低頭往袋子里塞食物,并沒有要逃走的意思,她忽然半蹲下身體,長發(fā)收斂于胸前,血紅的眼睛幾乎完全藏在頭發(fā)后。
女人轉(zhuǎn)動著腦袋,眼珠一動不動打量著幾步外的青年。那雙沾著鮮血和碎肉的手緩緩撐在地上,青白皮膚好像直接包裹在骨頭上。
緊接著,她痛苦地仰起頭,粘稠的鮮血順著她被割開的喉嚨流淌下來,顫動的肌肉里發(fā)出了一聲尖銳而凄厲的尖叫聲,隨即突然發(fā)瘋般朝著易北的方向沖了過來!
……
縫滿細密紅色針腳的臉和易北只隔了不到十厘米遠,那張臉上被針線縫合的疤痕,就像扭曲的蚯蚓般遍布在女人的整張臉上,從她滲血的頭皮表面垂下的黑發(fā),幾乎都要貼在易北的衣領(lǐng)上。
易北黑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女人猙獰的面容,然而他只是垂著視線,撿起地上的繃帶折成三折,沒有和女人發(fā)生任何一秒的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