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蓮將浴池墻壁上的熱水龍頭擰開,泡了這幾天以來最放松的一個澡。
泡完熱水澡的他開始感覺到困倦,出來穿衣服時他盯著那件寬松的純白色短袖,忍不住將臉埋進去,深深地吸了一口。
傅蓮回過神后不由為自己的這個舉動感到羞澀,而衣服上的淡淡香氣也莫名讓他感到一陣空虛。
他趕緊將衣服套在身上,這才發(fā)現(xiàn)陳清喬穿的尺碼比他預(yù)想還要大。t恤在他身上空蕩蕩的,長度幾乎到他大腿的一半,遮住了整個臀部。
傅蓮卻意外地喜歡這種感覺,他躺在床上,將手交叉環(huán)在雙臂上闔起眼,幻想著自己正躺在陳清喬的溫暖懷抱里。
昏暗的大廳內(nèi),隨著玻璃碎裂的一聲脆響,花紋繁復(fù)的浮雕高腳杯重重落在地上,瞬間摔得四分五裂。
而杯中的暗紅色液體順著奢華的地毯流淌,它們靜默地蔓延著,仿佛一條條細(xì)長的蛇;散落的晶瑩碎片反射著壁爐中跳躍的火光,猶如一顆顆在血海中凝結(jié)的淚珠。
許多身影在搖曳的光焰中若隱若現(xiàn),他們并排如石雕般佇立,低垂著頭顱卻無人敢發(fā)出聲音。
“已經(jīng)好幾天了,還沒有人查到他的下落嗎?!”
默克站在木桌旁,即便他竭力壓抑著怒火,說話間的音調(diào)和額角鼓起的青筋卻出賣了他。
那個被他摔碎的酒杯殘骸躺在他的腳邊,濺出來的腥紅液體星星點點地沾染了他灰白色的褲腳和潔凈皮鞋,默克卻似乎沒有注意到。
有個微弱的聲音從眾多的身影之中傳來,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
“默克大人,并非我們不用心,只是線索太少了······”
默克那雙藍(lán)灰色的眼睛冷冷注視著說話的人,后者謹(jǐn)慎地補充道,“他們處理得很干凈!
默克急躁地來回踱了兩步,他緊盯著壁爐,眼中似有兩團火焰在燃燒。
“我知道你們已經(jīng)盡力了,”藏在黑暗里的女人說道,她清越的聲音里透露出淡淡的疲憊和憂心,“對此我很感激,我的孩子們!
“然而傅蓮是我唯一的弟弟,一日沒有找到他,我便一日無法安睡。”
一截纖長雪白的手臂隔空伸向他們,食指上碩大的紅寶石戒指在虛弱的火光下熠熠生輝。
“為了我,請你們不要放棄!
自一排排的身影中走出一個瘦高的年輕男性,正是剛剛說話的人。
他上前半跪下去,托起那只蒼白的手,在紅寶石的戒面上落下一個恭敬的吻。
“遵命,首領(lǐng)。”
一陣風(fēng)不知從哪里吹來,壁爐里的火苗晃動著,似有熄滅的趨勢,但下一瞬間,火舌陡然變得更加明亮,焰火氣勢洶洶地拔高了幾分。
在火星爆裂的微弱嗶啵聲中,那些安靜的影子魚貫而出,很快便全數(shù)離開了大廳。
不久,屋外的夜空中傳來密集的振翅之聲,朝四面八方而去,仿佛一群被驚醒的山鳥。
片刻的空寂之后,一聲重重的嘆息響起,有人點亮了大廳四周的蠟燭。
傅雪美麗的容顏在燭光下顯現(xiàn),她顰著眉,目露憂愁,端坐在一張紅絲絨的扶手椅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把玩著一顆銀色的子彈。
除了默克,她身后還站著三個高矮不等的人影。
“首領(lǐng),都怪我,是我沒有照顧好蓮大人,請您責(zé)罰我吧。”
一個挺拔修長的身影走上前,半跪在傅雪面前,黑發(fā)下是一張少年般稚嫩的臉。
傅雪久久凝視著他眼中的悔恨,抬起手輕撫著他的發(fā)頂。
“起來吧,多維,如果你想贖罪,就去將小蓮帶回到我身邊!
多維的目光落在傅雪手里的銀子彈上,遲疑道:“可是,首領(lǐng),為什么您不告訴大家這顆銀子彈的存在呢?這明明是······”
“我知道!
傅雪打斷他的話,低頭展開手心。
她手里的這顆子彈,是默克在傅蓮失蹤的那晚發(fā)現(xiàn)的。
當(dāng)時他們回到莊園,翻遍了所有房間也沒有找到傅蓮的蹤跡——除了這顆銀子彈,它牢牢嵌在傅蓮臥室的陽臺外墻上。
默克將它挖出來后在上面嗅到了屬于傅蓮的氣味,其中還摻雜著一絲血腥味,這是一個不好的征兆,說明傅蓮受到了傷害。
而這顆子彈底部有著血獵徽章的鋼印······這很明了,可他們告訴傅雪這件事時,傅雪卻讓他們暫時不要向其他人泄露,只悄悄派遣了少數(shù)幾個心腹成員去調(diào)查此事。
“這顆子彈不能證明就是血獵帶走了小蓮,”傅雪沉吟著,“只要使點手段都能搞來這種東西。”
“如果一旦公布這件事,恐怕會煽動其余家族成員對血獵的仇恨,現(xiàn)在與血獵開戰(zhàn)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
傅雪此話一出,顯然引起了默克的不滿。
“或許是這樣,”默克看著她,眼里閃爍著幾分嘲諷,“又或許是因為你心底在顧忌某個血獵?”
一個高大的身影站了出來,他的膚色比默克更加深沉,仿佛一個巨大的陰影。
“注意你的措辭,默克!彼统恋鼐娴馈
傅雪朝他做了一個調(diào)停的手勢:“沒關(guān)系,尤里卡,他只是太心急了,我能理解。”
“聽著,默克,”傅雪道,“你冷靜下來想想,為什么那些綁走小蓮的人將其它痕跡處理得干干凈凈,卻留下了一條如此明顯、帶有強烈指向意味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