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門鈴下方的對講機傳來了女人溫柔的聲音。
陳西溪穿過院子,推開正門,來到玄關(guān),一陣腳步聲沿著旋轉(zhuǎn)樓梯下來。
她抬起頭,看見奶白色的一角裙擺。
下來的女人裹著深棕色的針織衫,心形臉上是一雙姜黃色的瞳孔。
“你好,奈爾小姐!
她挽起耳邊的碎發(fā),朝陳西溪伸出了右手。
“你好,埃爾金博士,”陳西溪跟她握了握手,“不好意思,我遲到了吧!
“沒有,你來得剛剛好,我們?nèi)タ蛷d聊吧,”女人笑著引路,“對了,請不要叫我埃爾金博士,叫我麗奧娜就行。”
麗奧娜埃爾金--陳西溪不曾想過這位心理醫(yī)生如此年輕貌美,或許這么說有點刻板印象,但陳西溪第一眼看到她時覺得她更像是一位新婚太太。
碎花裙搭配針織衫?
反正跟她之前接觸的心理醫(yī)生太不同了。
緊接著陳西溪在客廳坐下后又發(fā)現(xiàn),麗奧娜煮的花草茶和烤的黃油曲奇餅非常棒。
第28章 [27]
“唔,所以這個茶里面的原材料都是你親自種的?”
“是啊,其實園藝能讓人釋放壓力,”麗奧娜坐在陳西溪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交疊起大腿,“植物擁有治愈我們的力量,各種意義上!
陳西溪抿起嘴點點頭:“可惜我連多肉也養(yǎng)不好……那么說來,你是素食主義者?”
“不是,”麗奧娜果斷回答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戒掉牛排!
陳西溪忍不住笑起來:“看來我們是同道中人!
麗奧娜看著她,也微笑道:“這是你進來后的十六分鐘里首次露出笑容,奈爾,你最近過得很糟糕嗎?”
陳西溪收起了笑意,她把茶杯放回桌子上:“我們這就算開始了嗎?我還以為你要帶我去你的書房或者辦公室什么的。”
“任何地點都可以,我們現(xiàn)在只是聊聊天,你不需要有壓力,”麗奧娜看著她,“我甚至可以帶你去花園一邊散步一邊聊,只要你覺得舒適。”
“我不知道,”陳西溪也直視著她,“我不太習慣跟一個陌生人推心置腹!
麗奧娜忽然低頭一笑。
“抱歉,只是你們血獵普遍有‘trust issue’這個職業(yè)病。當然,你們必須謹慎……你喜歡聽故事嗎?”
“什么?”
陳西溪對話題的跳轉(zhuǎn)感到疑惑。
“我從小到大都很喜歡聽故事,”麗奧娜自顧自地說道,“我小時候每天晚上必須聽我媽媽講完一個睡前故事才能入睡!
“社群主義哲學家麥金泰爾有一個觀點,他認為人類是一種‘講故事的存在’。‘你是誰?需要什么?想做什么?’*這些問題既是構(gòu)成一個故事的要素,也是每個人的‘意義’所在。”
“而這些問題的答案都在你人生的故事之中,如果你了解你自己,找到了你的人生目標,你必然有故事可講!
“所以……”
麗奧娜俯身朝陳西溪靠近了一些,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了她的側(cè)臉上,她的一只眼睛通透澄澈。
“你愿意告訴我你的故事嗎?”
“這是你的故事,因此無論你隱瞞了什么、虛構(gòu)了什么,今天第一次與你相識的我都不會知道。”
“真相的尺度由你掌握!
麗奧娜微微一笑。
“只要故事足夠精彩,我從來不在意它是否虛假。”
那年我八歲,我哥哥十一歲。
我記得當時因父母的工作變動,我們搬到了郊外的一所大房子里。
爸爸媽媽工作很忙,兩三天才回一次家也是正常的,所以他們雇了一個保姆來照顧我們的飲食起居。
他們的工作是什么?唔……這么說吧,他們是科學家。
總之,雖然不常見到父母,但我們兩兄妹一起作伴上下學,也不算太寂寞,后來我們甚至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應該正常的,只是……
事情發(fā)生在我哥哥剛過完生日一個月后的某天晚上--
那晚是個雷鳴交加的雨夜,夏季的暴雨說來就來。按平時來說,下大雨的晚上,保姆會留在房子里過夜,但那次的雨偏偏是等保姆回到家后才開始下的。
我莫名覺得有點害怕,就讓哥哥打電話給爸爸媽媽。
但是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我們兩個人孤零零地像是被拋棄在了那個孤島般的房子里,只好把房子里的燈全部打開,裹著毯子靠在一起看電視。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跟哥哥為了搶遙控器差點打起來,因為我想看動畫片,他卻想看動物世界。
到了晚上十一點左右的時候,我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哥哥見狀立馬趕我去睡覺。我知道他是想趁機把遙控器搶回來,換臺到他喜歡的節(jié)目。
不過那個時間的確很晚了,只是我不敢回房間。
我們的房間在二樓,樓梯的燈光是聲控的,也許是因為我腳步輕,我一個人上樓時燈總是不會亮。
因此我小時候很討厭那個樓梯,黑黢黢的盡頭拐角,像是怪物張開的大口。
“如果我一個人上去的話,就會被吃掉的!
--那時的我總是會產(chǎn)生這種揮之不去的可笑想法。
哥哥察覺到了我的恐懼,但他沒有嘲笑我,而是每晚都會牽著我的手送我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