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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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晚上江湛再回家時,江漢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對。
他只當沒看見,抬腳就要上樓,正好碰上準備下樓的江臨月,看她臉蛋紅紅的,手里還端著杯牛奶,估計又是剛看完書。
這個點,大概是要準備睡覺。
他心情不錯,剛想開口說兩句,就聽見江漢在后面叫他。
“你給我過來。”
就知道他爸忍不住脾氣,他挑了挑眉,還看了樓梯上的女孩兒一眼,一句話沒說,轉身去了客廳。
江湛過去的時候臉上甚至還帶著點笑,一點看不出父子里下午鬧得多么不愉快。
“老爸,什么事?”
“你還笑得出來,翅膀硬了敢和你老子對著干了是不是?”
江漢看著兒子,像是想要把他看穿似的。
“您這道理不對,在我的地盤鬧事,誰來我都收拾,”江湛雙手插兜站在父親面前,江漢年紀大了眼神不太好,微微仰起頭才能看清他的臉,他繼續(xù)道,“況且我下午就告訴您了,我的人我的地兒,我自己說了算!
“你是不是要造反!你把人蕭百川胳膊卸了怎么回事兒?還有姓周的那幫人,你又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你知不知道你招惹的是什么人?那種亡命之徒,你到底怎么想的?又背著我干了多少事兒?”
江湛斂了神色,語氣也變得有些冷,“托您的福,要不是前兩年你不想管我,把我扔去歷練社會,我還真認識不到這些能人!
江漢瞬間氣血上涌,說到底還是他當時太過自信。
原本江湛剛上高中那會兒不想念書,他一氣之下就想讓他吃點苦頭,結果這小子硬是和他對著來,做事根本不顧后果。他發(fā)了狠,讓手下的人不準管,甚至言語中故意透露出讓人為難他的意思,結果就是江湛不僅扛過來了,回來以后和他的關系也更差。
可事情已經發(fā)生,他作為父親有責任提醒他。
“周彥華那人身上明里暗里背了多少事兒,你敢和這種人扯上干系,是想把整個江家都拉扯進去是不是?”
江湛絲毫沒領悟到話中含義,他陷入久遠的回憶,彷佛那場瀕死的斗爭仍在眼前。
“他就是不要命,我當年差點死在他手上,可最后也差那么一點,我留了他一命,他不敢不服!
當年他不過十七歲,而周彥華已經是行業(yè)里有名的拳手,在地下拳館的那場比賽如今還有傳言?上е軓┤A莽勁兒太過,若真是一拳了結反而白白浪費,他靠自己贏了比賽,也漸漸收服了周彥華。
事后他在醫(yī)院躺了大半個月,江漢屁都沒放一個,現在身上還有一塊骨頭是錯位的。
江漢聽他這口氣還有怨恨,他后悔卻更害怕,他如今才知道要壓著江湛根本不可能,除非鬧個魚死網破。
他放緩了語氣,繼續(xù)嘗試勸說。
“那時候是我考慮不周到,可你畢竟回來了。而且這么多年你接手江家的事情,也該看到我的不容易,安穩(wěn)的日子不好嗎?”
江湛看著這張言辭懇切的臉,越發(fā)覺得荒唐。
“留著你這套說辭和我媽解釋去吧,你總是為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別人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安穩(wěn),你說這兩個字有意思嗎?”
“你媽什么樣子你不是不知道,憑什么全都怪在我身上,當年……”
“行了,別和我提她,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你不干涉我,我也懶得和你吵!
“你他媽這是什么態(tài)度?”
江漢急得站起來,回應他的是一個頭也不回的背影。
臨月還站在樓梯拐角處,她正在努力接收巨大的信息量,根本沒注意到江湛悄無聲息的腳步聲。她腦中只剩下他說的他差點死了,以及他提到的,她從來“未曾謀面”的媽媽。
“江臨月,偷聽好玩嗎?”
臨月被叫到名字,嚇得微微一哆嗦,口中卻振振有詞。
“我不是偷聽,我只是覺得這個時候下去會打擾到你們!
江湛扯了扯嘴角,懶得拆穿她,從她身邊過去,徑自上樓去了。
臨月覺得,他的心情應該很不好,和回來那會兒一點也不一樣。
她抬頭看了一眼已經消失的背影,還是輕輕下了樓,去廚房放杯子。
~
紅牌樓的VIP包房,坐著兩個美麗的年輕女人,一個穿著一身休閑服,還戴了頂帽子,即使遮了小半張臉也看得出氣質不凡;而另一個穿著某國外品牌最新款的粉紅色連衣裙,連鞋子和配飾也是精心挑選過的,不知道還以為是什么隆重的約會。
“你找我來什么事?我可沒空久待!
盧雨薇坐得筆直,非常不爽地看著對面的女人。
李青蘭難得不開口諷刺她,慢慢悠悠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那杯茶被緩緩推到盧雨薇面前,她才開了口。
“前段時間因為阿湛的事,我們鬧得不好看,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思來想去,這事兒總得解決了才好!
說起這個盧雨薇就生氣,她立即回擊。
“你別以為你使手段得到江湛就多穩(wěn)了,結婚了還能離婚呢,你們怎么回事兒還真不一定。就我知道的,他這一個月可一次都沒找過你!
李青蘭放在腿上的手使勁握了握,很好,她這不就是來想辦法讓事情變得穩(wěn)妥一點嗎?
“上次你帶人來我單位鬧,我實在是太著急,所以才說話沒顧忌,這里先給你道個歉!
她說罷舉了舉茶杯。
“黃鼠狼給雞拜年。”盧雨薇根本不理她。
李青蘭也不惱,“我知道阿湛一直想和你父親合作,所以我實在不該替他得罪人,而且我最近才知道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若是每一個都這么在意,我還活不活了!
“少廢話,你的道歉我不接受,除非你把江湛讓給我!
李青蘭看著這位大小姐,有些后悔自己親自過來浪費時間;這種蠢貨,早晚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江湛能看上才怪。
“小薇,其實我們是一樣的人!
盧雨薇見她神情微變,像是真心嘆息,對此她很是不解。
“我和你都喜歡江湛,可我們都做不了主。誰都知道他是最好的,誰也都想做他太太這個位置,可誰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還不是你故意使手段!
“就算是我使手段,也得他買賬才行,那是我爸和他爸商量的結果,我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盧雨薇被點醒,那就是她盧家的籌碼不夠大,不然她的條件不比李青蘭差,為什么不是她?
那么如果她去和爸爸說,還是有可能的,畢竟爸爸只有她這一個女兒。
但為了這件事,她和爸爸最近也鬧得很不愉快。
“你到底想說什么?”她再一次問了李青蘭這個問題。
李青蘭抱歉地笑:“我真是來道歉的,我只是想幫阿湛做點事,如果我們的關系不鬧得那么難看,你們以后還有合作的機會不是?”
盧雨薇聽了這話,終于緩和了些神色,是的,她還有機會。
她順手拿起面前的那杯茶,淺淺地喝了兩口。
“你說完了的話,可以走了!
大小姐仍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得李青蘭直笑。
“不急,我都說了今天是想來解決事情的,不做好怎么敢走呢。”
“你什么意思?”
李青蘭笑得更好看了。
“你看,你都這么大威脅了,我能放心你嗎?我也不是不講情面的人,我嫁給江湛,你也找個對你好的,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盧雨薇感到一陣暈眩,她終于意識到這茶不對。
“你怎么敢……這里是我家的地方!
“盧雨薇,我可沒你那么蠢,今天這事兒一發(fā)生,幾家都會滿意,你還真得感謝你有個不一般的爹。”
她說罷拍了拍手,不一會兒進來了一個穿著白襯衫黑西裝,還帶著眼鏡的年輕男人。男人看著有些過于瘦了,在盧雨薇生活的環(huán)境中,這種人很少見,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李青蘭看了殷啟銘一眼,特別公事公辦地和他說。
“人在這兒,下手輕點,畢竟以后可是你老婆!
盧雨薇難以置信,撐著最后一口氣說:“殷啟銘,你敢!你敢動我,我以后饒不了你!
李青蘭走過去,俯身對她說:“真把自己當大小姐了?你該慶幸是他看上你了,不然我還真的怕你爸把我剮了呢!
盧雨薇漸漸支撐不住,整個人暈倒在桌上。
殷啟銘眼中有一絲猶豫。
李青蘭看在眼里:“錯過這個機會可就難了,你也知道她爸挺喜歡你,盧家可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她又單純得可愛,怎么說都是你賺!
“當然,誰和我搶江湛,誰就得死。”
男人眼中的猶豫終于被精明代替,或許盧雨薇是他最好的選擇,李青蘭這種女人太厲害,留給江湛去搞吧。
李青蘭終于滿意,她壓低了帽檐,門口的保鏢已經在等她,她跟在后面,和普通客人沒有任何區(qū)別,走最近的路離開了紅牌樓。
這仇鐵定是結下了,可對于盧雨薇那個蠢貨,她一點后顧之憂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