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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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因為春節(jié)那幾天發(fā)生的事,臨月整個寒假后半段都心有余悸。
還好陳芳菲后來平安回去了。陳輝看起來也沒什么事兒,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怨恨。而江湛仍舊是早出晚歸,不用和他打照面,臨月當(dāng)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氣。
三月開學(xué),中學(xué)的最后一學(xué)期到來,她打起精神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
本以為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開學(xué)第二周放學(xué),梁阿姨急急忙忙來學(xué)校接她,在趙叔一路加速的車上,臨月終于意識到事情似乎有點嚴(yán)重。
“臨月啊,你待會回去好好勸勸你爸爸,但也注意別傷著自己。”
“他們?yōu)槭裁闯?”這次似乎異常嚴(yán)重。
“好像是你哥酒廠的事兒,你爸生了大氣了,我出門的時候兩人都動起手來了!
臨月試著想象了一下,雖然兩人時常不對付吵嘴,可動手還真是不常見。江湛那誰都不服的性格,她有點怕他還手。
“哥哥他……他們鬧得很嚴(yán)重嗎?”
梁芳握著臨月的手,越來越激動:“可不是嘛,你哥脾氣硬,不認(rèn)錯不道歉,什么也不說,你爸當(dāng)場就給了他兩棍子,我看著都疼喲!
臨月瞬間想起那晚她看到他赤裸的上身,尤其是背部,還有傷疤,所以他就算挨兩下打應(yīng)該問題也不大。爸爸大約也不會真的下狠手吧。
可江漢每次生氣臉都會漲紅,血壓總是不穩(wěn)定,她比較擔(dān)心這個。
只是她未必能說得上話,而且她并不比梁阿姨知道的信息多多少。
她突然想到一個人。
“梁阿姨,把你的電話給我用一下。”
車一停下,臨月連書包都沒背,就下車往家里跑。
客廳里七七八八摔了不少東西,江漢還拿著棍子指著江湛鼻子罵。
“你叫你停手聽到?jīng)]有?”
臨月順著看過去,江湛仍舊松松垮垮地站在那兒,看起來和平時沒什么兩樣,可衣領(lǐng)下有一道很顯眼的紅痕。
江漢見兒子不搭理他,拿起手邊的小臺燈扔過去,正好朝著江湛的臉。
臨月嚇得驚呼出來。
江湛反應(yīng)快,微微挪了步子,躲開飛來的東西?匆娔菑埐豢伤甲h的臉,他一時忘了身上的那點疼痛。
“聽見了,不可能!
江漢聽見這話氣得上去就要抽他。
臨月趕緊站在江湛面前攔住。
“爸爸,你別生氣,有什么事好好說!
江湛看著身前那比他還矮一個頭的小人兒,覺得稀奇,長這么大頭一次被一個女人這么保護。
江漢看見女兒,氣雖沒消,但也沒有再動手。
“你先上去,我有話和他說。”
臨月看了眼背后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的男人,抿了抿唇開口。
“爸爸你就算要管哥哥也不急這一時,別生氣氣壞了身體,那以后就是想管也不好管了!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他要是現(xiàn)在倒下,江湛還不得翻了天。江漢背了身,朝沙發(fā)那邊走去。
臨月心里剛松一口氣,卻聽見背后涼涼的聲音。
“江臨月,你還真是會勸人!
勸著他爸不打不罵,直接動手壓他一頭是吧。
“你給我閉嘴,”江漢壓著怒氣罵了一句,又轉(zhuǎn)頭喊梁芳,“你帶她上去。”
臨月被吼,只好跟著梁阿姨回房間,上樓梯前看有些擔(dān)憂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江湛一點兒也不在意地走到江漢對面的位置坐下。
外面彷佛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臨月放下心來,不再多看。
江湛再上來時,看見江臨月提著個小醫(yī)藥箱子站在他門口,那模樣還有些慌張,看樣子還在擔(dān)憂自己是不是闖禍了。
他盯著她,一步步走近。
“江臨月,誰讓你自以為是搬救兵了?”
臨月被那眼神看得有些心虛,她把箱子遞給江湛,說道:“可是有用不是嗎?至少爸爸看著她的面子,不會再罵你!
“嘁!苯啃α艘宦,沒接那藥箱,也沒理她,轉(zhuǎn)身開門進了房間。
上次在花樣年華李青蘭惹惱了他,他晾著她快一個月,眼下逮著機會,可不就上門來了。
三言兩語的,老爺子還真就沒當(dāng)著外人的面再追究他。當(dāng)然也是因為有些事不能當(dāng)著李青蘭的面說。
臨月輕輕地把藥箱放在門口的柜子上,轉(zhuǎn)身就要走,她知道他氣也沒消,她才不愿意撞在槍口上。
“站住!
臨月停住腳步,看著他,等他繼續(xù)。
那樣子,看上去有些無奈。
“你今天怎么放學(xué)回來這么早?”
臨月愣住,沒想到他會問這種沒什么意義的問題,于是她隨便胡謅了個理由。
“今天路上沒堵車!
江湛扯了扯嘴角,不再話說,任由她出去。
~
李青蘭被程禹送回去,一路上想了許多。
這一個月,她由最開始的委屈和不解,逐漸變成現(xiàn)在的怨恨和后悔。今天接到江臨月的電話時,她幾乎是沒猶豫就放下手里的事趕了過來。
而看今天的情形,至少江漢是在意她這個未過門的兒媳的。可江湛的態(tài)度仍舊不明確,在她勸了幾句父子倆消停后,江湛只是淡淡地叫人把她送回去。她連問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的機會都沒有。
“程禹,阿湛和他父親到底為什么吵得這么厲害?”
程禹幾乎沒什么猶豫。
“湛哥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江湛一向討厭別人過界插手他的事,而就他對李青蘭的了解來看,顯然還算不得自己人,否則也不會在這里問他這種問題。
但今天她闖入江家,打斷了湛哥和他爸的談話,湛哥看起來也沒有生氣,甚至還叫他送人回去,他覺得是有些不一樣的。
于是他又補了一句。
“父子倆沒有隔夜仇,你不用擔(dān)心。”
李青蘭聽著這話,便明白這是經(jīng)常吵架了,怪不得外界傳江家父子倆不合,就她剛剛看著,江湛確實是個誰也管不了的主兒。
想到這里,她突然覺得自己眼光極好。
“那以后有什么事,或者需要我?guī)兔Φ牡胤郊皶r告訴我!
面對這女人突如其來的熱心,程禹只覺得莫名其妙,湛哥就算要人幫忙也輪不到她,更何況他根本不會隨意和任何人透露江湛的事。
他沒說話。
李青蘭只當(dāng)他默認(rèn),轉(zhuǎn)頭想其他事情去了。
雖然倆人婚事算是定下來,可江湛總是很忙,平時根本見不到人,她那些朋友都笑她找了個不會疼人的。再者,這一個月她細(xì)細(xì)查下來,江湛雖然看起來總是一個人到處忙,可和他有關(guān)系的女人實在不少。
她還見了兩個,都是極度聰明和拎得清的女人,都不用她說明來意,已經(jīng)向她保證不會主動去招惹江湛。
但這話的意思更像是,如果江湛去找她們,也不會拒絕。
這些女人不好對付,且大多數(shù)不值一提,她眼下的重點還是盧雨薇那個不甘心的蠢女人。
~
程禹送完李青蘭,去了一趟酒廠。
不出意外的話,這里很快會有一場沖突,他得提前布置。
他去的時候石靖已經(jīng)等著,看樣子很是著急。
“到底怎么搞的,自家人還做得這么狠,剛剛五號廠房被江漢的人砸了個底朝天,我根本攔不住。”
那大概是叫江湛回去之前,江漢就已經(jīng)做了準(zhǔn)備。
“你通知周彥華過來了沒有?”
石靖點頭,“已經(jīng)打過電話了,但都是自家人,真要動手嗎?”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鬧到這種地步了,雖然他一早設(shè)想過江漢知道此事會大發(fā)雷霆,可他沒想到父子倆誰都不是退一步的人。
程禹倒是一點也不怕這種事,但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也不會讓周彥華露面,要是江漢知道江湛在外面私自養(yǎng)了這么一幫人,真不知道又得發(fā)生什么事。
“等湛哥的命令!
他看了眼表,江湛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過來的路上。
“他們?nèi)嗽谀膬??br />
“還在五號廠房,我們的人護著設(shè)備,傷了好些!
“過去看看,待會周彥華到了讓他不要急著過去,一切等湛哥到了再說!
“明白!
里面那幫人正是砂石場的老人,為首的那人叫蕭百川,是認(rèn)識程禹的,見程禹來了,甚至還主動上去打了個招呼。
“小禹啊,別怪我,我也是按老爺子的命令辦事兒!
程禹一時沒說話。
蕭百川又勸了兩句。
“你也勸勸阿湛,他爸那也是為了他好,別老和自己父親對著干,有什么好處嘛。我知道你們關(guān)系,他多少聽你兩句!
程禹可不認(rèn)同他的話。
“他們父子倆的事,還輪不到我去管!
蕭百川也是江家的老人了,對于江家父子倆的事多少知道些,他看了眼這倔強的年輕人,拿出一副長輩的樣子來。
“知道那兩年你和阿湛不好過,可要不是吃了那些苦,能有你們今天嗎?你們也得想想當(dāng)父親的良苦用心是不是?”
良苦用心?他還真是沒感覺到,那最底層的流血殺戮,最簡單赤裸的叢林法則,他們這種享受了十幾年美好生活的人怕是早已忘記,又何必冠上“良苦用心”的好名頭。
他拿開了肩上那只手,還沒開口,聽見后面?zhèn)鱽斫康穆曇簟?br />
“多虧了我爸,那兩年的日子我現(xiàn)在還沒忘呢,你說我該怎么感謝你們的良苦用心呢?”
江湛換了見灰藍色的外套,一身都是淺色,要不是臉上戾氣太重,真像海報里的翩翩少年,看起來和這里格格不入。
只見他走到蕭百川面前站定,一字一句說道。
“既然你這么替他著想,又覺得吃苦受罪是好事兒,那就親自體驗體驗!
程禹往后退一步,正好和迎頭走過來的周彥華并排站在一起。
好久不見,這大塊頭看起來更兇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