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亭回宗那日,天氣特別好。
紅衣黑發(fā)的少年渾身血污,被捆仙繩束著,連一絲生氣也無。賀蘭徒步而入,少年被他像貨物一樣在地上拖行,不斷滴落的鮮血畫出好長好長的血線。
玄清宗弟子親眼目睹他們最最美艷也最最古怪的賀蘭仙尊從正門拖了個瀕死少年回來,立刻奔走相告。
八卦越傳越離譜,最后變成賀蘭仙尊夜夜采補男修,把人做得連個人型都無。
一時間,相貌端正的弟子們?nèi)巳俗晕!?br />
葉音聽到傳言,以為賀蘭在向自己示威,要像先時傳音符中說的那樣把自己打得不成人形。當即佯裝告病,在殿內(nèi)閉門不出。
無音峰弟子自覺了然:強如葉音仙尊,也怕被采補……
青嵐峰側(cè)殿內(nèi)。
八卦正中心的賀蘭仙尊面容嚴肅,正和青嵐一同拿阿樂當試驗小白鼠。
經(jīng)過一番研究后,青嵐道:“這個少年,很古怪!
“我知道!辟R蘭答。他初見阿樂時,這人還是元嬰初期。而短短數(shù)月,阿樂竟突破兩個階段,進階元嬰后期。十七歲的元嬰后期,放眼整個修仙界,只手可數(shù)。何況他先前被自己重傷,理應(yīng)耗費了許多靈力療養(yǎng)。
思及此,賀蘭看了眼臥倒在地上的少年,面色不定。
這個人,甚至非常善于藏匿自己。若不是昨日賀蘭恰好大鬧一場,將方圓百里全部夷平,也許那件法器根本不會捕捉到阿樂的蹤跡。
他隱約覺得自己接觸到更多的謎團。一脈雙生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得到所有天賦和機緣。這甚至不符合事物的發(fā)展規(guī)律。
青嵐收回放在少年額間的手,有些疑惑:“……他識海內(nèi),只有白茫茫的霧!
可怎么會。識海會展示修士最為真實的面目,像賀蘭屬水,不刻意去改變時,識海內(nèi)便是闊無邊際的大海,F(xiàn)下阿樂重傷至失去意識,不該有余力進行遮掩。
于是兩位仙尊就很認真地開始學術(shù)探討。
阿歡在一旁權(quán)當自己是個背景板,完全聽不懂。她只知道阿樂躺在地上,看起來好弱。
少女先是站在賀蘭身后。盯著阿樂看半天,才慢慢挪過去。
然后,狠狠踹了他兩腳。
就好開心的。
賀蘭心中多有思慮,本不太高興?匆姲g拿他踢著玩兒,扯扯唇角,又有些想笑。
于是走過去和小姑娘說:“你想親手殺他,也可!
阿歡搖搖頭:“不行!
她好廢物,所以打不過。
賀蘭發(fā)現(xiàn)他開始能讀懂阿歡那張面癱臉上的微表情。怎么說呢,就超級有成就感的。他想了想,道:“小歡兒,若是師尊將這狗……他弄醒,你能否問出識海中的秘密?只要神魂解綁,一切皆可!
他和阿樂交過手,知道這人不會和自己說實話。
阿歡卻沒有賀蘭想象中的雀躍。少女困惑望他,一如初見時,半點紅塵也不沾。
“賀蘭!卑g說,“我不明白。”
“為什么,一定要解綁?”
因為,想要你活。
可是好簡單好簡單的一個理由,賀蘭卻好難解釋給她聽。
賀蘭也望她,藏在立領(lǐng)之下的喉結(jié)微微滾動。他低低嘆息,連眼尾艷麗的那抹紅也變得暗淡了些:“小歡兒……”
真不知道什么時候,你才能夠懂。
不過饒是不知道理由,阿歡還是愿意問的。
她搖搖頭拒絕由賀蘭將少年弄醒,自己蹲下身,在阿樂面前打量他。
阿樂渾身血污,墨色發(fā)絲鋪了一地。那雙淺琥珀色的眸緊閉著,好似已經(jīng)失去意識。
可阿歡才不理他是不是傷員。她扯著少年頭發(fā)迫使他揚起臉來,也不管對方是否清醒著,就問:“你識海中,有什么秘密?”
賀蘭想說他能聽見阿歡講話就怪?稍捯袈湎,少年鴉黑的睫羽微微顫動。他神智仍昏沉,卻也認出阿歡的聲音。
紅衣染血的少年艱難啟唇,和鮮血一塊兒涌出的,是一聲好委屈好委屈的:“姐姐……”
——姐姐,阿樂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