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獻舉起酒壺,又飲了一口,“驚人春夢,真該死罪。”
他醉醺醺的攏了一下散發(fā)。
秋珂眼尖,立刻看見他脖頸上還未褪去的吻痕。
于是她也欣喜道:“顏前輩也在么?”
呼延獻愣了一下,然后莞爾:“他不在。”
就算是長了這么一張青面獠牙的修羅面,他笑起來的時候,居然還是會令人怦然心動、旖旎非非,讓人忽略他那張臉。
秋珂和殷凝月都是一愣。
滿上醉生出三分警惕,卻在看見呼延獻手背上的印記時也笑了。
“呼延宗主。您來得好巧?磥磉@些孩子今夜命不該絕!
“……是啊。”
“但是您剛剛為她們擋了那只蝴蝶,她們無事,你又該如何呢?”
“……”滿上醉看向自己的右手,無聲一哂。
那里有一只灼灼的蝴蝶印記,像是火燒出來的,血紅還新鮮呢。
秋珂和殷凝月猛地扭頭去看,深深皺眉驚詫:“呼延宗主?”
滿上醉笑得很溫和:“呼延宗主,歡迎你加入花蝶教!
呼延獻的哂笑變做了嘲笑:“哦?”
他又舉起酒壇喝了一口,淡紅色的酒液順著下頜流到了前胸,濕潤在皮膚上蜿蜒,留下痕跡。
秋珂和殷凝月已經(jīng)默默爬到了他身側(cè)的位置。
蝴蝶印記是如此刺眼。
呼延獻喝完,將酒壺丟在了地上,說:“那滿教主不如試試,看看能不能控制我?”
三秒鐘之后,滿上醉微微色變。
呼延獻又說:“看來你試過了。若你遇到個劍修、體修什么的,或許還真讓你得逞了。可惜,我的荼靡花也是走此一道,蝴蝶而已,還奈何不了我!
這番話,讓秋珂和殷凝月的心逐漸平穩(wěn)了下來。
但下一秒,滿上醉又重新露出笑意:“既然如此……呼延宗主,為何還要在手背上留著我的蝴蝶呢?是因為喜歡么?”
一瞬間,秋珂和殷凝月的心再次懸到了嗓子眼。
呼延獻有瞬間的無言。
滿上醉道:“不必跟我多費口舌,我這就走了。但是啊,呼延宗主,你我之間的斗爭,還看歲月定論如何了!
說罷,她的身影逐漸淡去,化作一只蝴蝶,飛遠(yuǎn)了。
殷凝月立刻就道:“呼延宗主?!”
秋珂也跟著道:“你、你……”
呼延獻宿醉一般捏了捏眉心,根本沒在乎那蝴蝶印記,而是道:“顧千秋到底為什么喜歡撿小孩兒?吵死了!
都門和蹉磨緩緩湊近了一些,沒敢開口。
呼延獻往地上的花團錦簇里一歪,要睡了似的沒睜眼:“那些孩子,我盡量讓他們走得舒服些!
都門躊躇:“沒、沒救了嗎?”
呼延獻翻了他一個白眼,道:“若真有救,以顧千秋的性情,難道真的會讓他們枉死?”
此言一出,萬籟俱寂。
所有被困在美夢中的人,自發(fā)地躺了下來,睡在花團里。
而他們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就靜默無言地站在旁邊。
這時候,風(fēng)吹散了云層,月光明朗。
第236章
“您不和我們一起回同悲盟嗎?”
“不去!
“那這個蝴蝶印記……”
“隨它去!
“可是、可是……”
“世事大夢一場,人生幾度秋涼?夜來風(fēng)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焙粞荧I念完,又遙望了眼北方,“我本來就是孤魂的野鬼,偷得一天算一天,飲酒唱詞,死了也無妨!
當(dāng)然,他這種心境,不是秋珂和殷凝月可以理解的。
或者說,能與他有相同經(jīng)歷的人,世界上應(yīng)該不超過十個。
實在難以感同身受。
秋珂看著他,然后很沒禮貌地發(fā)問:“顏子行呢?你們分手了?”
呼延獻思考了一下:“是的!
殷凝月皺眉,躊躇了幾秒,說道:“顏前輩沒有來開仙盟大會,此時也不在同悲盟。想必,是已經(jīng)亡故了。呼延宗主,您節(jié)哀!
呼延獻再思考了一下:“好的!
還以為是勞燕分飛、一刀兩斷。
沒想到是生離死別、惝恍迷離。
看看他手邊的酒壺!
看看他失意的樣子!
天吶,這是什么天道無情、斷看有情人分離的悲慟故事!
果然世間八苦,求不得最苦。
呼延獻沉靜地看著兩個姑娘:“……?”
殷凝月說:“您不用太傷心!生離死別乃人生常事!現(xiàn)在大道將傾、狂瀾既倒,顏前輩能死于證道途中,也是幸事!”
呼延獻微微思考,然后配合地揩了揩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露出個感謝的表情。
秋珂遲疑,顯然她覺得這話哪里不對。
但是一看到這人是殷凝月,她就沒開口。
呼延獻又從虛空中撈出了個酒壇子,輕聲道:“外面太危險了,趁早回家去吧。顧千秋也真敢把你們放出來!
秋珂說:“意外!
殷凝月說:“責(zé)任在此,義不容辭。”
呼延獻沒接她們的話茬,轉(zhuǎn)身一步三晃,醉醺醺地走出長街。
順著他的步子,有無數(shù)荼蘼花開,像是提前鋪出去的地毯,開向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