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血攻心,他直接嘔出了一大口血來。
而且不知是不是開了天命的緣故,他一開口就停不住,周圍瞬間遍布血跡。
怎么回事?
郁陽澤死死抓著顧千秋,不受控制地渾身顫抖,也叫不出“師父”了,眼淚“吧嗒吧嗒”地亂掉。
當初沒能死在一起。
現(xiàn)在難道也不讓他一起去死么?!
真是世道多艱,連殉情的路都難走。
郁陽澤哆哆嗦嗦地抱著顧千秋,輕輕吻過他的額間和眼角,說道:“等我,要等我,我來了,我馬上就來!
眼前模糊,他滿地去摸俠骨香。
好不容易碰到了劍柄,郁陽澤一抬手,就要抹脖子跟顧千秋死在一處。
但俠骨香是人了主的神劍,有三分自己的意志,哪兒能老老實實讓他自殺?
郁陽澤執(zhí)拗地用力,俠骨香嗡嗡地顫抖。
郁陽澤卻好似個被點燃了的炮仗,將所有怒氣都發(fā)泄在了此刻,目呲欲裂地一動靈力、直接壓制住了劍靈,往自己脖子上架。
眼見就要自殺成功的最后一秒,郁陽澤忽然動作一頓。
隨后一歪頭,神經質地看向了令狐良劍。
令狐良劍本靜默站在角落里。
卻忽然對上這么一雙眼睛。
漆黑、暗淡、卻又寒光閃閃,眼珠跟個死人一樣不會晃動,直勾勾地看著他,竟在一瞬間讓他如墜冰窟。
“等一下,先別過橋!
郁陽澤居然還溫聲哄了一下顧千秋。
“我馬上,馬上。”
接著,郁陽澤在無處可逃之地一步一步逼近令狐良劍,沒有解釋為什么,提劍就剁!
令狐良劍右手全廢,此時只能慌忙用左手提明霞劍去擋。
砰!
相交瞬間,令狐良劍被震得虎口崩裂。
他沒想到這小孩兒勁那么大。
但更重要的是,一股悲涼的劍意在劍鋒交錯的瞬間,藤蔓般繞著他的明霞劍身攀爬,直接躥入了他的身體里。
而他連瞬間撒手都沒來得及!
這是什么詭異的招數(shù)?!
令狐良劍心中大駭。
劍修本就是將身家性命和無雙膽色都寄托在手中三尺青鋒之上的。
握劍的時候,便要相信——
就算是天塌、地裂、山崩、海嘯,他也可以憑著手中神鐵一劍平之!
不至此,不學劍,不成為劍修。
而此時的令狐良劍,在看見跟鬼一樣的郁陽澤時,真覺得自己撞到鬼了。
他膽色盡失,劍意便盡失。
又哪里還能是郁陽澤的對手?
令狐良劍越擋越吃力,逐漸破綻百出。
郁陽澤著急把他弄死,然后追著顧千秋而去,所有頓悟的劍意都在此時發(fā)揮殆盡。
俠骨香似乎也知道這是絕唱,分外賣力。
不過幾個回合,這個半天前還是天碑第一的明霞照劍霜便敗下陣來,目露驚恐之色。
但他不想死——
至少是不想跟顧千秋之外的人一起死。
令狐良劍也是破釜沉舟地一舉劍!
天命!
第191章
萬瓦宵光署,霞生結綺樓。
明霞的劍意瞬間籠罩驚虹山巔。
方圓三十里,所有人都看見緋紅色的光,似日暮的垂落。
“是天命!”
“令狐良劍也還活著!”
“云霧散了!炜茨沁!”
只見黑壓壓的云層終于徹底消散,雷霆沉默,雷池散去,又露出了原本的清透天色,正被劍光照得泛紅。
而山巔之上的情景,也被眾人盡收眼底。
只見郁陽澤正提著俠骨香,一步、一步走向令狐良劍。
儼然是已經翻臉動手了的模樣。
“怎么回事?他們不是都屬于同悲盟嗎?怎么感覺在動手?!”
“我沒看見嚴之雀誒!
“也沒看見顧盟主!”
當然,幾秒鐘之后,眾人便看見了那個雷池之中完整無缺的石臺,以及倚靠著石臺昏迷不醒的顧千秋。
一時間,只剩倒抽冷氣的聲音。
“郁陽澤!”呼延獻高喊了一聲,當機立斷,提衣擺就上,“先住手!”
但郁陽澤置若罔聞。
俠骨香在他手里被轉出殘影,劍意無敵。
兩個人的天命交雜在一起——
三十里半徑之內,只見霞光熾熱,落在皮膚上生疼;又有悲風過境,四野孤村寒色暮。
“又是天命!快走啊!”有人喊。
人群嘩啦啦地又散了一群,不敢靠近。
這東西一開,不分敵我。
況且他們跟郁陽澤和令狐良劍都還沒有啥深厚的交情,萬一被殃及池魚,豈不太慘?
一時間,只見明霞劍飛掠,有日光如瀑,從天上倒懸而下,飛湍爭喧豗,砯崖萬壑雷。
所有人耳中雷鳴震震、眼睛刺痛,不敢直視其鋒芒。
卻又有不少人逆流而上。
山巔打得不可開交,兩把劍如流光交錯。
天命范圍之內,忽然出現(xiàn)了異象。
只見除開郁陽澤的悲風和令狐良劍的霞光之外,忽然又有異變。
走在最前面的呼延獻慕然回首——
只見同悲盟上連綿的青山在融化了落雪、抽條了新芽之后,又在各種樹木上生出了無數(shù)朵桃花,微微的細雨落下,桃花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