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Z市冬季罕見的晴天,光線落下地平線后,藍(lán)調(diào)的天空下所有魍魎的出現(xiàn)都能被允許。
復(fù)活的白裙新娘徘徊在雪地里,為了更接近月光,她攀上樹梢,扭曲掙扎的樹杈為她牽起裙擺,用于求婚的四件珍寶是留在她身上的致命兇器,她的胸前長出花枝,脖子被火鼠裘勒緊,頭上模仿鮮血的紅寶石發(fā)網(wǎng)叮叮當(dāng)當(dāng),砸破頭的石缽被輝夜姬托在手中。
她是無法言語的輝夜姬,因為最后一件寶物堵住了她的口,那顆無暇的明珠。
輝夜姬就這樣依靠在樹上,等著解脫。
最大的一件道具在她背后升起——一輪人工明月,祂的輝光便是天之羽衣。
求而不得的畫家跪倒在樹下,哀求著新娘為他停留。但輝夜姬如被釘在十字架上一樣追著月亮而去,一件件寶物脫離了她的身體,在地上摔得粉碎。
天上下起血雨,月與新娘被染成鮮紅,男人和樹也是——
扮演畫家的是林予河,等到拍攝結(jié)束,他被糊了一臉人造血漿嗆得直咳嗽。
李暮也快凍麻了,擦干凈血迅速鉆進(jìn)了毯子里:“四哥……不用再拍第二遍了吧?”
林予河頂著一頭血漿正在對著攝像機(jī)檢查片子:“不、不用!
兩個不知道來湊什么熱鬧的人總算回過神來,林山去找李暮噓寒問暖了,林予河覷了她們一眼,還是朝弟弟走去:“我能看看嗎?”
“還需要剪輯。”林予河抿唇,又呸出了一口血漿,但被血裹成蒼蠅腿的睫毛下,眼睛亮晶晶的,林予止第一次見他如此容光煥發(fā),“但已經(jīng)很不錯了,成片做好再給你看。哥,你看到了嗎?真美啊……”
“予河……”林予止忍著沒去揪弟弟的耳朵,他不想摸一手血,“你沒犯過事吧?”
“犯事的不是哥嗎?”
“……”林予止縮回了車上,“原片給我拷一份!
*
四年前中斷的展覽被重啟。
這是予河的個人展,先是全國巡展,國內(nèi)聯(lián)系了十二個展館提供場地,之后就會送去法國。
Z市的場館布置好后,在對公眾開放前,林予止跟著弟弟來了一趟做最后檢查。
李暮和林山也在。她們怎么總膩在一起?林予止不禁皺眉。
李暮戴著口罩,倒不是因為感冒——雖然聽說那次出鏡后她發(fā)燒了,但睡一覺幾天恢復(fù)了,真是個怪物——而是這個展覽的主角全是她。
“現(xiàn)在撤回還來得及!
不顧旁邊工作人員震驚的目光,林山還在勸她,“要因這出名了多不吉利啊,別人肯定要來勸你小心點(diǎn),有個畫家想謀殺你……”
展覽一半是攝影作品,一半是畫作和手稿,大部分是李暮以各種各樣方式死亡的樣子——林予止不想對弟弟的癖好說什么,但真的蠻變態(tài)的。
李暮好像開始認(rèn)真思考了,但還是艱難地否決:“是我自己同意的,這么多人的心血呢……四哥,你和我是有什么仇怨嗎?”
她也是第一次見到以自己為模特的這些作品。
“我沒有……”予河看上去特別委屈,老大個人幾乎要哭了,“我下次換個主題……”
“沒有下次了。”林山擋在了李暮面前,直接否決。
林予河只裝聽不到,盯著李暮看。
李暮避開了他的目光:“看反響吧……四哥,你干嘛一定要我做主角?”
展廳中間的放映廳里一片黑暗,他們四人一起在這看完了所謂成片,這便足以回答這個問題。
“小暮……”最后的畫面定格在兩個血人身上,而現(xiàn)實中兩位主演的其中一位,跪在了另一位面前,“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