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遇到明明已經(jīng)交換過禮物的謝無昉后,他故意裝作不認識對方。
“……哇哦!眹拉Z沒料到他會痛快答應,驚喜道,“真的假的?那我現(xiàn)在就過來?!”
“嗯,來吧!
郁白記得自己第一次裝作不認識謝無昉的時候,對方原本友好的眼神瞬間變成了茫然。
那么,在他再次被自己無視的這一天呢?
他是什么心情?
握著手機的青年打開家門,重新回到剛與鄰居擦肩而過的樓道。
可那里已空無一人。
“呃,小白你答應得這么爽快,我怎么有點害怕……你不會是生氣了在說反話吧?”嚴璟碎碎念道,“要是我真的來了,你會不會像我媽一樣冷笑著給我一巴掌?”
“……”郁白沒好氣道,“你好煩,愛來不來,不來我就自己種!
簡直跟那時心里只有逃避的他一樣煩。
他想,如果能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再選擇做個鴕鳥。
可惜這次穿越的節(jié)點晚了一些,哪怕再早一分鐘都好。
他后悔像那樣裝作不認識謝無昉了。
誒,等等——!
心頭涌上熟悉情緒的剎那,郁白意識到了什么,可已經(jīng)來不及挽回。
下一個昨天不期而至。
難得十分熱鬧的郁白家客廳里,坐著三個人模人樣的客人。
有看上去是個小孩其實是個老頭的袁玉行。
有看上去是個人類其實不可名狀的謝無昉。
還有表里如一清澈愚蠢的純正人類嚴璟。
大家剛從一片混亂的殯儀館里跑回來,正在討論應該怎么解決叛逆完蛋惹出來的麻煩,但這場討論很快陷入束手無策的僵局。
于是人們不約而同地開始東拉西扯。
嚴璟冷不丁地問:“小白,謝哥是什么時候把完蛋送你的?不會是廚房爆炸那天吧?”
袁玉行也忽然開口:“那個……小白啊,你家有沒有給小孩穿的衣服?”
被喚到名字的青年窩在沙發(fā)里,本來應該順著大家的話繼續(xù)說下去,順便告訴非人類“在想不到解決辦法的時候,人類會偷偷逃避一會兒”這個常識。
可他瞳孔一震,像是從某種失神中驚醒過來。
下一秒,他忿忿地瞪了旁邊的男人一眼,脫口而出道:“謝無昉!你好過分!”
他剛才真的打算要跟嚴璟一起在天臺那堆花盆里種點水果的。
結果不小心后悔了一下。
快到手的巨型水果就這么飛了。
在這個絕對是由神設下的時空迷局里,他一旦感到后悔,時間就會跳躍到其他節(jié)點,約等于重新開始。
——這跟不準他后悔有什么區(qū)別?
真是霸道。
指名道姓的不滿話語響起后,整間屋子都為之一靜。
……咦?什么情況?
袁玉行眨巴眨巴眼睛,嚴璟也眨巴眨巴眼睛。
兩個迷茫的局外人對視一眼,頓時閉緊了嘴巴,伸長耳朵聆聽。
猝不及防對上那道氣沖沖的目光時,謝無昉當然也是迷茫的。
怔忡之余,他下意識先認錯:“抱歉!
然后認真地問:“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吃不到巨型草莓芒果桃子的人類還是很不爽,繼續(xù)找茬道:“你不知道做錯了什么干嘛要道歉?顯得我很不講理一樣!”
“……”謝無昉想了想,又說,“對不起!
說完后,像是怕郁白再生氣,他很快補充道:“這次我知道做錯什么了!
所以不是會顯得生氣的人很不講理的合理道歉。
很好,道歉套娃。
聞言,再生氣的人都氣不下去了。
郁白瞪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余光里,一大一小兩個觀眾像在看八點檔肥皂劇一樣,雙手托腮排排坐,即便覺得熒幕上的愛情橋段來得稍顯突兀,卻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于是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轉為很想逃離地球的羞惱。
靠,忘記還有兩個電燈泡了。
尷尬。
后悔。
……
后悔!
重開啦重開!
下一站,無論是回到哪個昨天,他都一定要先去頂樓天臺種——
撲面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寒冷溫度。
和一聲狂野的粗口。
“我草!”嚴璟伸出一根手指,非常小心地戳了戳郁白掌心里那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奇異包子,“手感也跟包子一模一樣啊,何西你快摸摸!”
“哇——”小女孩也跟著戳了戳,瞪圓了眼睛,“好軟哦!”
“是吧是吧!感覺這個包子會很好吃!”
郁白就這樣呆呆地看著一大一小來回戳他手心里的包子。
怎么又是北極!
跟他家天臺隔著半個地球的遙遠距離。
……算了,來都來了。
原本在為完蛋包子震驚的青年回過神來,先是啪的一下拍開了嚴璟的手:“你再在小朋友面前說臟話試試看!
那次他太過驚訝,忘記批評這家伙。
然后,郁白又將包子直接遞給了一臉好奇的何西,面無表情道:“我不喜歡包子,更喜歡白色的柯基。”
他還沒看夠純白版本的張偉。
再然后,他側眸看向旁邊那個自他拿起包子后,目光就一直冷得徹骨的男人,語重心長地說:“謝無昉,不準對完蛋動手。”
他希望這個版本的地球能存活得久一點。
總之,突如其來的一整套連招簡直行云流水無懈可擊,讓同伴們聽得一愣一愣的。
“……”謝無昉看著他,眸中波瀾四起,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為什么?”
他的聲音很低,沉郁之色翻涌。
“你覺得它很重要嗎?”
倒映在那片湖水里的人類卻笑了起來。
“當然不是!庇舭渍f,“就算我覺得它重要,那也是因為你!
“它是你送給我的禮物,所以我才舍不得丟掉的!
他的聲音清澈又篤定,還帶著一絲忍俊不禁,主動向男人攤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你看,我都沒有再碰它了,所以你別不開心。”
正手忙腳亂抱住憑空出現(xiàn)的小白狗的何西:……(⊙o⊙)!
小朋友不可以聽臟話,那可以聽這些嗎?
根據(jù)她偷偷看言情小說的經(jīng)驗,這是正在談戀愛的大人之間才會說的話吧!
她都聽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小白哥哥和神明哥哥是什么時候開始談戀愛的?!
懷里的小狗不斷發(fā)出嫉妒抓狂的嗚咽聲,感覺受到劇烈沖擊的小女孩呆呆地吸了吸鼻子。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不是特別沖擊。
其實他們早就對彼此很好呢。
只是,原來人類與神明也可以……
不,或許不是人與神。
她忽然覺得,這一刻的小白哥哥像變了一個人,仿佛對一切事都游刃有余,給人一種冷靜又強大的感覺。
幾乎像神一樣。
神……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呢?
不久以后,或是不久之前,從樓頂花盆里摘下清甜大草莓的郁白,也這樣問自己。
在無數(shù)個位于過去的時間節(jié)點中穿梭行走的他,仿佛成為了神。
他仍然會后悔,但那些能讓他感到后悔的事變得越來越少。
因為他永遠都有重來的機會。
或者說,后悔成了一件沒什么必要的事。
連時間都漸漸失去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