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瞬間都在相冊中定格。
大哥哥在錯愕地回過頭之后，下意識看向落在自己手腕處的有力指尖，短暫怔忡后，又抬眸望向身邊的男人。
從毛茸茸的帽子里露出來的暖色碎發(fā)拂過他的眼眸。
他看見身邊人認(rèn)真望著鏡頭的俊美側(cè)臉。
不知想起了什么，那雙淺淡的眼眸里驀地閃過一抹很燦爛的笑意。
緊接著，男人似乎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也側(cè)眸望去。
柔軟的月光便落滿了灰藍湖面。
直到月亮移開視線，笑著重新望向鏡頭，身邊人仍靜靜注視著他。
天空和海洋面前，每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剎那，都沒有被遺漏。
“好啦！”何西從貼著暖寶寶的手機背后探出頭來，一臉興奮，“我覺得拍得很好哦！”
“是嗎？我看看�！�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過來，郁白接過她遞來的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劃動，漸漸面露驚訝。
居然拍了這么多張。
還沒等他說話，身邊同樣垂眸看著相冊的謝無昉，卻先開口了。
“很好看�！彼曇魷睾�。
也不知是在說什么好看。
得到神明贊許的攝影師頓時笑彎了眼睛：“是吧是吧，我拍了好多張呢！”
兩個大哥哥都很上鏡，氛圍和風(fēng)景一樣美。
她都有點舍不得把手機還給小白哥哥了。
還想繼續(xù)拍。
郁白看出小女孩眼中的躍躍欲試，啞然失笑，主動把手機遞回去：“你拿著拍吧，可以拍一拍你喜歡的風(fēng)景，回去以后我洗成照片給你�！�
“太好啦！”何西興高采烈地接過來，“謝謝小白哥哥！”
拍完了照，郁白笑著看了一會兒小女孩埋頭鉆研拍攝模式的樣子，漸漸想起了什么，再次將目光投向那片包子奄奄一息的岸邊。
他仍然有些好奇剛才自己不在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
“對了，完蛋它……”
話音一出口，像是關(guān)鍵詞觸發(fā)。
手中重新出現(xiàn)了薯片袋子的謝無昉看向他。
原本低頭看著手機的何西也看向他。
還額外看了眼神情微微變化的神明大哥哥。
嗯……果然變兇了。
聰明的小女孩靈機一動，搶在郁白把話說完之前，先一步跑向了那片散發(fā)著憂郁氣息的海岸。
“小白哥哥，完蛋它沒事，不用擔(dān)心！”
她說：“讓它繼續(xù)跟我玩吧，我還可以把它拍進風(fēng)景里呢！”
聞言，郁白當(dāng)即停住了腳步，心里竟也無端地松了口氣，應(yīng)聲道：“好�！�
說實話，他還沒有做好當(dāng)爸爸的準(zhǔn)備。
……不對，更確切地說，是養(yǎng)“寵物”的準(zhǔn)備。
一個不會說話卻能理解人類語言、甚至能隱隱傳遞情緒的包子，到底要怎么跟它相處呢？
縱使他的人生已經(jīng)足夠精彩坎坷，也實在沒有這種經(jīng)驗。
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人類，會有這種奇特的經(jīng)驗。
思及至此，郁白不由得嘆了口氣，喃喃道：“要是你不排斥完蛋就好了�！�
在他脫口而出的話音里，身邊人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凝滯。
謝無昉問：“它對你來說，也很重要嗎？”
原本平靜的聲線染上晦暗不明的情緒。
聽到這個問題的郁白怔住。
他都來不及思考為什么要用“也”字，下意識解釋道：“不是，是我想把完蛋放到你那里�！�
雖然形態(tài)很不一樣，性格似乎也不太一樣，但完蛋最初畢竟是由謝無昉的力量制造出來的，也是后者告訴他完蛋不會說話，卻能聽懂人類的語言。
謝無昉顯然比他更了解完蛋。
讓強大的神明來照看這個“寵物”，應(yīng)該比茫然無措的人類更合適。
何況，他們本就是一墻之隔的鄰居，把完蛋放到謝無昉那里，也不算他隨便丟棄了禮物。
可以時常從廚房窗口探望這份禮物的。
他說得隨意，湖面上的烏云漸漸開始散去。
“放到我那里？”
“對啊，你肯定比我更熟悉它嘛，我怕我照顧不好它。”
郁白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可惜你們互相排斥。”
謝無昉卻說：“可以放。”
“哎？”
得到這個答案的郁白，有點驚訝地轉(zhuǎn)頭看他：“你們不會打起來嗎？”
“……”謝無昉頓了頓，說，“只要不直接接觸，應(yīng)該不會了。”
好像也有道理。
反正完蛋不會動，不可能主動跟謝無昉打起來。
而另一個成熟的神明，是有自控能力的。
所以地球應(yīng)該是安全的……吧？
陷入思索的郁白沒有注意到那一瞬間的僵硬。
因為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心情很好。
極晝晴空下，近在咫尺的灰藍湖水波光粼粼，令人怔然失神。
不遠(yuǎn)處響起了極輕的咔嚓一聲。
跑到岸邊的何西又抓拍到一張很好看的照片。
然后，她才心滿意足地彎腰，撿起那個仍努力維持著虛弱狀態(tài)的腹黑包子。
軟乎乎的包子一入手，小姑娘就愉快地瞇起了眼睛。
好暖和！
真適合拍照的時候，時不時用來暖暖手。
簡直是個純天然的暖寶寶。
掌心隱約傳來一陣近乎生氣的抗拒情緒。
何西覺得，完蛋好像想從自己的手里蹦出來。
她想了想，有些壞心眼地小聲對手中的包子說：“完蛋，你不可以亂動哦。”
“因為你前面讓小白哥哥以為，你不會動呀�！�
在她掌心扭捏蹦跶的白色包子當(dāng)場僵住。
頭頂原本可憐兮兮的熱氣，突然消失殆盡，一縷白霧都沒了。
連溫暖的熱度都猛地褪去。
咦。
何西立刻擔(dān)心起來，連忙湊近了看這個似乎死掉了的包子。
然后。
漂亮整齊的包子褶花里，猝不及防地冒出一股熱騰騰圓溜溜的白氣。
像是動畫片里那種具象化的屁。
完蛋居然對她放了個屁。
“……”
什么呀！
何西被嚇了一跳，稚氣的眉眼卻止不住地彎起，本能地想要屏住呼吸，又小心翼翼地抽動了一下鼻子。
完蛋的屁，竟然是香的。
香噴噴的雞翅氣味。
不對，好像本來就該是香的。
它是個包子嘛！
雪地上漫開孩子清脆爛漫的笑聲。
開始心無旁騖欣賞北極風(fēng)光的郁白，偶爾回眸時，能瞥見帶著包子和手機到處晃悠的小女孩，面頰上始終盈滿天真快樂的笑容。
看起來也心情很好的樣子。
不知為什么，共同經(jīng)歷了這趟遠(yuǎn)行的人們，心情全都格外明朗。
收到豐厚酬勞的地陪和船員，滿面笑容地?fù)]手同他們道別。
來時行李艙十分空蕩的私人飛機，再次起飛時，載滿了各種各樣的紀(jì)念品和禮物。
空乘端著點心和飲品，微笑著走過寬敞的機內(nèi)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