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也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為什么會覺得窒息呢?
雖然他一度覺得跟謝無昉有關(guān),但仔細(xì)想想,小白的這個非人類鄰居,除了完美復(fù)原爆炸的廚房,以及在殯儀館里讓時間暫停,好像沒做過什么別的很可怕的事,平時甚至挺有禮貌的。
總不可能莫名其妙就要弄死他吧?
沒有道理呀!
當(dāng)然,嚴(yán)璟確實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那個家伙很恐怖,似乎看自己極不順眼。
但是,這也有可能是因為……
他膽子真的太小了?
畢竟他連聽到人家在旁邊隨手翻個書,都莫名其妙地有點害怕。
所以,話說回來,他到底為什么會窒息呢?
嚴(yán)璟想了一會兒,忽然靈光一現(xiàn),小聲道:“我知道了!”
郁白便停下筷子看向他。
“那個套房很新,可能是剛裝修過,有甲醛?”
嚴(yán)璟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我吸了一堆甲醛,所以頭暈?zāi)X脹差點窒息了!”
滿心好奇的郁白沉默了一下,繼續(xù)動起筷子,面無表情地批評他的愚蠢腦回路。
“甲醛?先不說房間里壓根沒有怪味,我一直在你旁邊,怎么沒有感覺?”
“不知道!但我跑出去以后確實好多了。”
嚴(yán)璟困惑地捏了捏自己飽滿的手臂:“可能我肌肉多,耗氧量高,對這種東西更加敏感吧?”
……怎么連這也能找到機會秀肌肉啊!
見到熟悉的無腦傻樣,郁白懶得搭理他了,既然嚴(yán)璟現(xiàn)在看起來沒什么事,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昨晚你發(fā)過來的那堆消息真是把我嚇了一跳!
郁白隨口吐槽著,忽然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你用什么東西給我發(fā)的消息?”他問,“你手機不是掉進廁所了嗎?”
嚴(yán)璟總算聽到這個問題,立刻說:“你怎么到現(xiàn)在才問我這個,是不是——”心里已經(jīng)沒有我了?
他本來想下意識犯個賤的。
但是想想又覺得,這會兒旁邊有個小姑娘,不好意思在她面前開這種玩笑,所以自己打住了。
郁白聽他的話音突然卡住,問:“是不是什么?”
“……沒什么!
嚴(yán)璟把一個嶄新的手機從兜里掏出來,給他看,老實地回答道:“昨晚我跑出來以后,遇到了張叔叔,我想問他借手機用,他知道我手機掉了以后,主動說家里有用不上的新手機!
“我跟張叔叔去拿的時候,看到不光有手機,還有很多別的電子產(chǎn)品,讓我隨便選款式呢。”
絮絮叨叨的話語聲中,旁邊那道灰藍靜謐的目光,又悄然移開了。
郁白聽得有些意外,思考了一下:“家里放了這么多全新的電子產(chǎn)品,張叔叔難道是做這方面生意的?”
能有錢到買下位于市中心的大庭院,大概率是經(jīng)商的。
與一般的普通老人相比,張云江的確氣質(zhì)不凡,但不太像是與金錢為伴的商人,更像是個溫文儒雅的退休老教授。
“估計是吧!眹(yán)璟說,“我看都是同一個牌子的。”
“哪個牌子?”
“就我手機這個!”
“……哦,沒反應(yīng)過來。”
兩人胡亂閑聊的時候,張云江正好也過來了。
見到他們都在,老人怔了怔:“我還想說先來廚房看看中午的菜式行不行呢,結(jié)果你們已經(jīng)在了。
剛?cè)N房偷看過的何西小聲說:“看起來很好吃哦!
張云江見她可愛,忍不住也摸摸她的腦袋,由衷道:“那就好!
真是個難得熱鬧的早晨!
老人的目光里帶著欣喜與慨然,掠過眼前的一眾年輕人,最終停在安靜看書的謝無昉身上。
果然在為一會兒教小郁醫(yī)生學(xué)圍棋,認(rèn)真做準(zhǔn)備。
張云江掙扎了一下,還是決定厚著臉皮開口。
他熱情地邀請道:“小郁醫(yī)生,你們等下打算去哪?外面的棋室嗎?”
“咳,不如在我家的棋室里學(xué)啊?這里環(huán)境比較好,又方便省心,而且我書房里還有很多圍棋書……”
關(guān)鍵是,他可以在外面時不時經(jīng)過一下,偷偷聽講嘛!
小謝同志是不肯教他,但……他的朋友看上去比較好說話。
所以張云江將寫滿殷切期盼的目光投向了小郁醫(yī)生。
謝無昉對此顯然無所謂,也看向身邊棕色頭發(fā)的青年,等待他的決定。
被兩人注視著的郁白,表情頓時僵住。
怎么又回到圍棋上來了!
他好不容易才扯開了話題拖延了時間!
幸好,就在郁白短暫失語,大腦空白的當(dāng)口,最后一位同伴的腳步聲響起。
一時間,所有人都朝他看了過去。
臨近中午的熱烈日光下,有些駝背的小男孩抱著一只毛茸茸的短腿柯基,出現(xiàn)在餐廳門口。
其他都很正常。
唯獨那雙隱隱透出一點滄桑的童稚眼睛,這會兒紅腫得像兩只大金魚。
郁白一臉震驚:“袁……咳,小航!你的眼睛怎么了?”
嚴(yán)璟頗有經(jīng)驗,忍笑道:“哭太多,眼睛腫了唄!”
謝無昉似乎想起了什么,默默移開視線。
何西立刻去找餐桌上的抽紙盒:“要、要紙嗎?”
而張云江仍未弄懂早晨的郁航為什么會哭,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最好。
他看著小男孩懷里的柯基,想了想,含笑道:“它同你很親近呢!平時明明都不肯讓生人抱的。”
老人企圖用動物開啟話題,讓行為古怪的小男孩心情好一些。
他說著,也有點真心實意的好奇,琢磨道:“說起來,張偉今天特別老實啊,都沒聽見它叫過。”
郁白突然有點沒聽懂:“張偉是誰?”
張云江說:“是小航懷里的這只柯基!
嚴(yán)璟難以置信:“它叫張偉?”
郁白也跟著復(fù)讀道:“這只柯基叫張偉?!”
張云江因而笑起來:“對啊,偉大的偉。”
郁白反射性地與嚴(yán)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fù)溥晷Τ隽寺暋?br />
張偉?
模樣這么可愛的短腿柯基居然叫張偉!
笑點詭異的兩人一起笑了半天,眼淚都快出來了。
直到郁白瞥見那本近在咫尺且安穩(wěn)如山的圍棋初級教程。
……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郁白揉了揉笑累的臉,心情又跌入谷底,不禁小聲道:“違背天性真是件痛苦的事啊!
他對圍棋好像真的沒有什么興趣。
而謝無昉聽到這聲低嘆時,目光冷冽地掃了一眼某個人類,本能地應(yīng)道:“嗯!
仍在傻樂的嚴(yán)璟瞬間雙膝一軟。
郁白聽見身邊男人的應(yīng)聲,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把心里話說出口了。
他表情一僵,急中生智,連忙欲蓋彌彰道:“那個,我在說張偉,它為什么不叫呢?”
窩在袁玉行懷里的這只柯基不光沒叫,連動都不怎么動,安分得像個毛絨玩具,一點也不像活潑好動的普通小狗。
謝無昉竟同時僵了僵,跟著他看過去,聲音極輕:“……我也是!
本就心虛的郁白,便沒發(fā)現(xiàn)這個罕見且拙劣的謊言。
于是,在那道灰藍目光的注視下,這只有些瑟縮的短腿小柯基,更加瑟瑟發(fā)抖起來,圓圓的眼睛里充滿迷茫與驚恐。
……它是叫,還是不叫呢?
第052章 異時18
溫暖又冰涼的夏日陽光照耀里,窩在小男孩懷中的棕毛小狗抖了又抖,終于充滿勇氣地發(fā)出了一聲微弱的叫喚。
“……汪~”
當(dāng)這聲幾不可聞的犬吠響起時,因為不慎失言,刻意躲開了身邊人目光的郁白悄悄松了口氣。
幸好這只看上去膽子很小的柯基十分配合。
但是……
“柯基叫起來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