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讀書人腦子好使, 其實隱隱有些猜忌, 但不敢言明, 只希望別禍害自家學院, 也希望受害者非自家親眷吧。
甚至有人開始靜靜盤算起親戚里面有沒有什么女子是不見蹤跡的.....
山洞內(nèi)。
羅非白其實被勸過不要親自涉險,畢竟她看著是最羸弱且身體有疾之人。
“本官百毒不侵, 從小如此!
她是這么說的。
沒人信。
可惜這里她最大,也只能將她護在中間。
往內(nèi),雖然老鼠已經(jīng)被處理燒毀,里面也通風過,但那池子是在的啊。
水面上還漂浮著一些....頭發(fā)。
女子長發(fā)。
未免其不斷釋放惡臭或者水體有毒染了人,差役們將此前在外用樹木削板做好的大蓋子蓋住了這個池子,再用重石壓上。
等探查過里面,且萬全準備了,再起出水中的尸骨。
羅非白在這點上跟許多官員不一樣,她不會因為急功近利而連累他人。
哪怕是差役,她也不曾罔顧其性命。
翟祿看在眼里,心里微微復(fù)雜。
“之前掃的是外面,里面我們還沒進去過,大人請小心!
里面甬道的老鼠尸體少一些,被李二等人隨手用掃把掃進袋子里,不過,這山洞并非九曲腸道,其實長度有限。
但許多人怎么沒想到走到盡頭前豁然開朗后,火把照耀到的地方竟是.....
“什么東西?!”
有人被出口垂掛的東西撩撥到腦袋,嚇了一跳,急忙用火把照耀,便看見垂掛的東西。
“幡?”
“是紅幡!”
“咦,那是什么?有人?!”
有人瞧見了紅幡,還沒看清上面神秘又詭異的圖騰咒印,有人就瞧見了人影,嚇了一跳后,火把集體往哪照明,才發(fā)現(xiàn)誤會了。
不是人,是雕塑而已。
這里除了正中心的祭壇跟黑紅的十字掛架,祭壇兩側(cè)山壁挖開了很多坑洞,里面竟立著許多雕塑,擺放出各種姿勢。
其實也不算恐怖邪惡,因雕塑技藝精湛,栩栩如生,且這些雕塑模樣并不丑陋,體態(tài)甚至還算雍容華貴,似有向上福氣之象。
儼然此地是一處類比佛家或道場祭祀祈福的正常之地,以人美好愿望上祈為主。
祭壇上端坐著的雕像最大,冠發(fā)雍容,一身衣物似有華貴之象。
若是點上壁上的壁燭,整個洞內(nèi)光明照耀,其實還算干凈齊整。
但....前提是他們沒見過外面的水池尸骨,勢必就真這么想的。
“我怎么覺得更嚇人了,外面那么恐怖,草菅人命,這里卻是一副安泰祥和神明佑護之像。”
“怪怪的!
“大人,您別一個人過去!”
翟祿跟江沉白同時跑到羅非白身邊,擔心這人觸犯到什么兇險,不過,羅非白也只是站在這頂部撐著洞頂?shù)氖謷旒苊媲叭粲兴肌?br />
“這是什么紅木架子?也是祭祀的儀程?”
羅非白沒回答,只是讓江沉白將腰刀給她。
刀鋒抵著架子,翟祿骨子里還是有幾分忌憚的,“大人,別....”
啪嗒一下,刀鋒削在木頭表面,直接削掉了上面的黑紅外殼,露出一片殼痂。
江沉白下意識想拿起來看,被羅非白用刀鋒攔住。
“別動!
此時江沉白看清了,臉色突變,“是血?”
“這是用來給活人放血的架子——人吊掛在上面,戳小口,放干血,血水不斷流淌在架子上,次數(shù)多了,日子久了,木頭表面既固粘了一層泛黑血痂,不過更多的血液應(yīng)該沿著這小溝渠出去了!
翟祿將火把往地面照明,這才發(fā)現(xiàn)架子立柱的底部的確有一條不明顯且狹窄的小渠,約一寸寬,貼著壁溝往外蔓延。
他忽想到外面的水池。
“那池子原來是用來積攢血液的?我說走進來的時候怎覺得外地內(nèi)高,有爬坡感....這些人早有設(shè)計,但活人放血?這豈不是人祭!”
翟祿大駭,猛然轉(zhuǎn)頭看那看似規(guī)整祥和的祭壇既恐懼非常。
而祭壇上首盤坐著的雍容高大雕塑在他眼里也變得可怖。
羅非白手指摩挲著,目光從架子移到別處,似在查找什么,江沉白問了。
“本官在想,若說外面池子的尸體是匆匆掃尾不得已,那個大小也不足以容納所有女子的尸體,至多容納十人,那其余人去哪了?且,若是人祭,需要放血而為,要的要么是血,要么是血干之尸,血在池子里,并不做保管珍愛之用,那既要的是尸——那么,這些血干之尸在哪?”
她這優(yōu)柔之語仿佛鬼魅低語,在眾人耳畔撩撥酥癢,很快,眾人的目光麻木看向坑洞。
那些雕像。
栩栩如生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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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忌諱祭祀鬼神之事,不敢妄動,也不敢損毀探查,一時眾多差役們猶猶豫豫,畢竟他們自己可以不怕,背后卻有親朋好友,總有忌諱。
鬼神之事,不論好壞,總是詭譎非常,誰敢說自己百邪不侵?
氣氛僵持中,江沉白倒是不怕,剛想上前,有人先一步上去了。
“本官乃文曲庇護之人,背靠圣人教誨,上有朝廷撐腰,國之龍脈,天帝正統(tǒng),這一生只聽從帝王之令,既是神明降臨,也得先過陛下之意,禁得起我朝司法之度量才能讓本官退讓。”
“諸無禁忌,百邪不侵!”
“閃開!”
大人一聲令下,聲量清冷,氣勢非凡,誰敢攔著?
嘩啦啦讓開路,羅非白纖細的手臂隨手一掃,用刀背直接拍打了其中一尊雕像的殼面。
殼面是泥塑而成,若是里面有.....外殼自然不會太厚重,所以這么一擊打。
啪嗒一下。
殼面破碎,露出里面的.....干癟手臂。
眾人尖叫。
江沉白迅速將羅非白拉到身后,拔刀對著慈眉善目的雕塑,但呼吸不穩(wěn),滿眼猩紅。
里面是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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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具雕塑解開一部分,俱是放干血后人為制成的干尸,身體姿態(tài)也以雕塑模樣擺放再泥漿塑形而成,技藝精湛,
眾人整理了這些雕塑,也留了一部分完整的日后做佐證,只是氣氛十分沉悶。
太多女子死不瞑目了。
她們被活吊著放血的時候在想什么?
害死他們的人又在想什么?
“這些人,圖什么。俊
李二喃喃自語。
羅非白單手抵著后背,仰面瞧著祭壇案臺之后,對視著那雍容雕像,道:“一切不是都在它身上顯露了嗎?”
“什么?”
李二不解,卻被江沉白指點了下地方,他既看到了那最大的雕塑雙手模樣。
左手握著如意,右手握著笏板。
這兩個物件代表著什么,其實已經(jīng)十分昭然了。
翟祿到底是儋州捕頭,其實已經(jīng)心緒不寧了,許久未言,因他很確定能做這等祭祀的人.....必定為官。
而且,很可能不止一個官員。
這渾然是儋州官場之地震,為之會牽扯出多少官員,他心頭惶恐,不知如何是好,甚至下意識懷疑——羅非白看到自己之前百般阻止,是否也懷疑自己是那些官員的爪牙?或者....懷疑宋大人?
那宋大人真的就清白嗎?他讓自己來阜城阻攔羅非白的調(diào)查,到底是為什么?
這里的所有都是證據(jù),哪怕是一條紅幡,上面的咒體也是用來祭祀的。
“人祭,官運,巫祭邪術(shù),這是哪里傳來的?這些人竟然也信?如此不擇手段,大人,那為何他們后來擔心暴露,卻沒有毀掉這些?”
羅非白冷眼看著官體雕像,淡淡道:“恐懼是有的,但既然信了這個,半只腳踩進了祭祀池子里,又怎么敢輕易拔出,萬一拔出了就不靈了呢。”
江沉白沉默,后對李二說:“以前溫大人也提過一個案子——功名路上,曾有考生為了讓自己名次更前一步,不惜在破廟中毒殺同故地且認識多年的同窗,做成被匪人所害的家鄉(xiāng),貪其錢財進了王都安心科考,甚至表現(xiàn)十分不錯,半點不心慌,可見這世上有些人若為了自私的功利,是能做到百無禁忌堅貞不二的。”
李二恍然想起:“好像是有這么回事,那會,我再問案子后續(xù),溫大人說案子破了,還是那個什么...奸臣奚相破的,你說這人要不是壞人,其實也很....”
江沉白捂住他的嘴。
李二這才醒悟過來,不再多言。
羅非白當沒聽到這兩人的交談,只慢吞吞說:“人心欲望的可怕始于失控,而人心欲望必然終于僥幸!
李二這次聽懂了,點點頭,又被羅非白吩咐掃地。
“掃地?”
“地上石板有圖騰!
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那放血的溝渠之所以緊挨著壁下,且做得狹窄,并不是為了掩人耳目,而是因為得騰出中間的空地。
在火把照耀下,石板上赫然也有許多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