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天是鳴蟬與青蛙的演奏會,白天與黑夜的交替,吵的人更加心浮氣躁。
溫華在微觀給方晚找了一間公寓,起因是溫清執(zhí)已經(jīng)上幼兒園了,溫清司因為要去意大利游學一個星期而不在家,大半時候都顯得無聊的方晚就跟他提議要離他公司近一點,這樣就算是送飯也方便。
溫華很快就同意了,他巴不得這樣。
剛好對面大樓有一間空著未用的公寓,設施條件都準備齊全,溫華找人打掃過后方晚就收拾收拾搬了進去。
“這里該不會是你包養(yǎng)過哪個小情人空下來的地方吧?”方晚把行李箱提了進去。
“胡說八道,沒有的事兒!睖厝A幫她提過行李箱,看了一眼,怪眼熟的,“你怎么還在用這個行李箱?不是說要給你買個新的嗎?”
“太貴了我反而舍不得用。”方晚說完就把所有的行李都堆在地上,讓溫華自己去收拾,自己則滿懷期待地換了一雙拖鞋就在室內(nèi)到處看。
空間還算開闊,色調(diào)也是方晚喜歡的,簡潔大方。
夏夜的驟雨來勢洶洶,城市一片雨幕聲聲,將其攏在朦朧的詩里。
方晚翻來覆去的怎么也睡不著,很沒形象地直接把腿搭在溫華身上晃了晃:“你睡著了沒?”
“沒有。”這樣他怎么可能睡得著。
“為什么?你明天不是還要去出差嗎?”方晚明知故問,“是不是因為馬上要身為人夫了,興奮得睡不著!
溫華閉著眼睛笑,翻身抱住她,手指在她發(fā)間輕撫。
室內(nèi)被窗簾所遮掩,一片昏暗,溫華睜開眼睛時,她的面孔很迷糊,像是浮在天邊的云,隨著太陽的升落而渲染成美麗的色彩,但是也會被一陣風而輕易吹散。
“是啊,我很興奮,那邊的鳳凰金釵已經(jīng)定制好了,你改天去試著戴一下。”
“你陪我一起去!
“好!
“說好要去新疆的,你空出時間來了嗎?”方晚問,氣息微微,噴在他的鎖骨上,酥酥癢癢的。
溫華環(huán)抱住她:“沒有……”
方晚剛想拍他一巴掌,但他早有預見地抱住她把她雙臂壓住,方晚只能在他胸肌上咬一口:“說好在婚前去一趟的!你想放我鴿子!還是說你想結(jié)完婚都把我騙到手了反正我也跑不了了你就能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了是吧?!”
溫華嘶氣,嘴角抽搐:“小狐貍牙越來越尖了!
“別打岔,你答應了我的,你不去那我自己去,或者我找雅姬陪我去!
這不能怪溫華,除開結(jié)婚的事他是從頭至尾的忙,跟珠城政府的合作投資項目還在拉扯階段,因為上次的事鬧了點風波,但帶動經(jīng)濟扶貧這是為民的好事,不能因為這點委屈就撂攤子不干了。
生氣是生了一陣子,但對方也讓步給出最大的誠意了,百利而無一害。
微觀新技術(shù)開發(fā)的事仍然是重中之重,溫華還是要不停地開會出差飛國外,包括分公司的一些人員調(diào)動涉及到的團隊分派,他還需要權(quán)衡再叁。
方晚在這個節(jié)骨眼提出要去新疆,溫華當時不好直接回絕,想著拖一拖看能不能擠出一個星期時間,然而事實證明他連自己的睡眠時間都不能保證了,壓根沒辦法再保證跟她去新疆,總不能在草原上騎馬的時候還帶著電腦辦公吧。
溫華左右權(quán)衡,方晚的手掐上他的腰,溫華抓過握在手心里,摸到她指間冰涼的戒指,沉默了會才說:“好好好,你帶著雅姬去,想帶幾個帶幾個,想玩幾天玩幾天。”
他這么說,方晚才由陰轉(zhuǎn)晴。
正打算老老實實睡覺,溫華又賊兮兮地說:“你還睡不著吧?來做一次怎么樣?都好久沒做了。”
說著,他的手已經(jīng)往她睡衣里面摸了。
“?”方晚按住他的手,“你放屁,前天才做完!”
“那也的確很久了,都兩千多分鐘了!
溫華聲音微啞,方晚那點力氣壓根擋不住他,大掌很快就握住她的一雙嫩乳揉捏。
“啊啊啊……混蛋!我不要……”
然而她的反抗很快就被溫華的唇舌堵住,外面的驟雨不停歇,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整晚。
不止一整晚,連著后面一個星期都在下,天氣陰沉的,四邊落下陰霾霧氣,灰蒙蒙的顏色讓人提不起勁來。
但方晚心情還好,早上跟溫華試過了初步婚服樣式,各種流程也徹底定了下來,等方晚從新疆回來就可以挑個好天氣彩排一次。
方晚收拾了行李箱,還背了個小黑包,對著清單上準備的用品一一清點:“雅姬,新疆那邊紫外線重,防曬的記得帶好!
“明白!
清閑大概是預感到她要走了,頗為不舍地在她腳邊走來走去。
“路上要小心,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新疆那么大,我聽說那邊很喜歡宰客,有什么不對勁的要及時報警。”劉姨就像個普通長輩一樣關(guān)懷方晚。
“我知道了劉姨,別擔心,雅姬在我身邊呢。”
“哎,就是因為你們兩個都是女孩子我才不放心!
兩人開車去機場,那兒有人等著把車開回去,登機一個半小時之前,兩個人辦理完行李托運后就在候機廳坐著,并不著急上飛機。
主要是方晚,她并不想那么快進入那仿佛無法逃脫的牢籠里,飛在天上,你連想跑的機會都沒有,尤其是今天這天氣,方晚看著都有點怕。
索性今天只有一點小雨,不影響飛機的正常起飛,在登機之前,方晚想給溫華打了個電話,但想了想,他今天早上飛的紐約,現(xiàn)在估計還沒到。
曹雅姬還在對行程,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有點緊張,大概是沒想到自己要跟老板娘兩個人出去旅游。
想了想,方晚又給溫坤及打了個電話:“喂,媽媽。”
方晚已經(jīng)很老實地改口了。
“晚晚,已經(jīng)登機了嗎?”
方晚看了一眼屏幕輪播:“還沒有。”
“溫華在做什么?”
“他今天要去紐約出差一個核心技術(shù)會議,現(xiàn)在估計還在飛機上呢!
溫坤及沉默片刻,調(diào)轉(zhuǎn)話題:“今天下雨,你們坐飛機要小心點。錢不夠跟媽媽說,在外面玩得開心點,畢竟這婚前的自由日子以后就少了。”
兩人聊了這么一些話,溫坤及又要去療養(yǎng)院呆著了。
她年紀大了,人越來越慈悲,不像年輕時候那么果決,她現(xiàn)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希望溫華和方晚順順利利的。
穹頂太高,方晚只看得見沉沉天色,彌漫的昏色霧氣起起伏伏,機場內(nèi)很吵,也很大,人流涌動,難免有人繞來繞去都找不到地方。
曹雅姬在喝水:“這雨不知道會下到什么時候,希望不要影響航班,要取消的話也早點,不然行李托運到時候不好找!
方晚只是笑。
“馬上就要跟溫董結(jié)婚的感覺怎么樣?”曹雅姬握著礦泉水瓶子,看著頭頂那一片朦朧的世界。
方晚沉吟片刻,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嘛……”
“你這么認為嗎?覺得你跟溫董也會走到相看兩厭,后悔曾經(jīng)堅定不移的地步?”
方晚不知道怎么說,因為此時此刻,浮現(xiàn)在她腦海里的不是溫華。
“不會!狈酵砥^看了她一眼,“只要我還愛著,那么這份愛情就不算悲劇!
真矯情啊。
方晚想,這么矯情的青春傷痛文學句子居然會從自己嘴里說出來。
“我看你這段時間跟那些富家千金、名媛、太太打牌,偶爾還要去國外跟溫總參加一些宴會,臉色都累得慌!辈苎偶ь^往后仰,她一直都跟著方晚跑,看著她從一開始局促到偷偷攥緊長裙邊緣擦汗到目光沉如枯井平淡。
她累了。
但她還不能累。
累了就意味著自己撐不住了,撐不住就只能認輸了,對自己的未來也只能認命。
“如果只是吃喝玩樂的話也還好吧!
“她們對你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心討好,因為你身后是溫總。”
方晚眨眨眼,一臉無辜:“我又沒有上帝視角,我只能體會到自己內(nèi)心的兢兢戰(zhàn)戰(zhàn),如履薄冰,哪能體會到周圍人心里那波濤洶涌的小心思呢?”
曹雅姬繼續(xù)喝水:“這還是我第一次跟人旅行!
“以前都是一個人嗎?”
“是啊,一個人沒有顧忌,想去哪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是……”曹雅姬頓了頓,說,“會有點危險。人生地不熟的,會有壞人盯著!
方晚點點頭:“但那是人生必須要經(jīng)歷的一些苦難,人總是在道路上獨行,適應孤獨,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樣不會后悔嗎?后悔太過孤獨了,缺少溫暖!
“不會,我說的孤獨不是一個人的隱士生活……”
說到這里,也就是方晚點到為止了。
曹雅姬咬了咬牙,低頭看看一眼腕表,秒針正在一點一點轉(zhuǎn)過,時間的具象化在她的手背上仿佛有千金重,她不自覺地用舌頭舔唇,好像總是不夠濕潤,干澀到讓人如墜沙漠。
隨即,她抬頭,臉上都是笑容:“還有一個多小時,我肚子有點疼去上個廁所,機場有點大,我們這種國內(nèi)航班一般要提前半個小時登機,如果到時間了你先登機,發(fā)個信息或者打個電話給我,我就不用找你直接上飛機了。”
方晚看著她,眼神一時發(fā)怔。
她微微張唇,有些話在喉嚨里盤繞,但曹雅姬已經(jīng)從背包里拿出一包衛(wèi)生紙起身走開了。
她甚至沒有一句多余的話,那堅定的背影落在方晚眼里,盈盈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