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憶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回高中。
她沒有進去，在附近的公園坐下，靜靜望著眼前的海面。
突然很放松。
無解的局面。不是今天，不是這一次，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
即使是最甜蜜的瞬間，隱憂也像尚未結(jié)痂的傷口，會忽然在起風(fēng)時刻作痛。
她曾經(jīng)在他面前說過她相信個人努力，季允之不置可否。
她知道是因為她這個人就沒有任何說服力。
她拿什么說服他？在她遇到他以前，她已經(jīng)被逼到人生的夾角里。
但是那一晚結(jié)束，一切也都解決了。
和努力的關(guān)系是？
如果一切按照他預(yù)想的發(fā)展，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拿到一筆錢。以后再遇見，連打招呼的資格都沒有。
只是因為出錯了。
縱使她的感情不值一提，他舍不得了。
他自己舍不得了。
她至今記得他察覺她感情后的第一次。那時他已經(jīng)冷落她半個多月，她都在思考，是不是要收拾收拾滾蛋了。
但還是等到他。她大著膽子，踮腳扯住他的領(lǐng)帶，溫柔吻他。
他起初不回應(yīng)。
他從來沒有變過，一直都很警惕。
她搭著他的肩，延續(xù)這努力而笨拙的親吻，直到他終于松動。
抬手摟住她的腰，低頭回吻。
她瞬間松一口氣，像得救了。
他輸給欲望，她也是。
只不過是被庇護欲。
這就是一切的開始。
和他在一起，她永遠都要面對這一困境。
學(xué)術(shù)界那點司空見慣的破事能刺激到誰，室友們都只關(guān)心那個直男最后會不會變成雙，壓根不記得。只有她會在意，因為她是真的在走捷徑。
誰讀書的時候沒有兩個談得來的異性朋友，她也有過，這件事他沒有什么錯。也只有她會在意，因為她并不堂堂正正。他們不是在陽光里認識的。
在他面前，她沒有辦法順利克服內(nèi)心深處的懦弱和自卑。
然而拋開他。
商憶仰頭把眼淚憋回去。拋開他，她不愿意總是這么卑微。
就在這所近在咫尺的高中里，她也有過明亮的少年時代。那時她篤定未來可控，而前途上升，即使遇到低谷，也可以跳脫出來，冷靜審視周期。
她覺得她不應(yīng)該這么卑微。沒有他的前十八年，她也已經(jīng)很努力了。
她愛他，但對自己的愛也隨著對他的愛和從他身上得到的愛被喚醒，所以辛苦。
尤其是……她自己親手選擇的，心愛的男人，是如此堅硬、傲慢而寂靜。
她的自我認知一直繃緊到幾近虛弱，而他從未察覺，也無法理解。
再這樣下去，他也會對她失望的。
今天分開，竟然松一口氣。
他甚至都不反駁。不過她不確定是因為被戳破了不愿意直面，還是又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
哪一種都像他。
商憶看著來電顯示，苦澀笑笑，掛斷，然后拉黑。
算了。
茨威格知道自己一句話道破多少女孩的天機嗎？
（她那時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暗中標(biāo)好了價碼。）
還好，她現(xiàn)在很年輕，但已經(jīng)知道了。
但眼淚再次猝不及防。
她忘記把戒指還給他。
“平等的、相互的、會在一起的。明白嗎？”
“我把人生容錯率分給你。”
“結(jié)論就是，我選擇你了�！�
她緊緊握住戒指，哭得無聲無息。
打開相冊，找到最近一張合影。
她記不得是哪天了。她靠在他肩上比耶，他在打游戲沒理她，抽空將她腦袋一摁：老實點，貓。
他絕對沒有養(yǎng)過貓。
貓很難真正馴服。
商憶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家住過。商悅聽到動靜不敢相信，三步狂奔到玄關(guān)：“姐？”
“嗯�！彼皖^換鞋，“今天寫寒假作業(yè)了嗎？”
“寫了的�！睈倫偙牬笱郏澳阍趺础�
“我不能回家啦。”她牽住悅悅回客廳，商惟聽到聲音走出來。
“姐。”
“嗯。”商憶點點頭，蹲下打量悅悅，“怎么感覺悅悅又胖了�！�
“她吃很多�！�
弟弟已經(jīng)結(jié)束變聲期。這兩年她和他們相處時間有限，生出一剎那的恍惚。
她以前其實是討厭過他們的。
父母毫無用處的家庭，誕生成為第一個孩子無疑是一種最深的詛咒。
但后來……商憶抬手摸了摸悅悅的臉頰，笑起來。
她知道他只是嚇唬她。無論他們鬧得多么難堪，他暫時不會讓這兩個小孩子又退回到她的責(zé)任，母親同理。
她就最后自私這么一次。
不然好像也說不過去。給人做了兩年情人，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商憶自嘲扯一扯唇，但回到房間就開始改簡歷，登陸招聘網(wǎng)站瀏覽實習(xí)信息。
手機又響。
外地號碼，她接起來。
“下來�！�
商憶一怔。
“一一�！彼曇舯绕綍r更低，“我是把你慣壞了�！�
指尖陷進指腹。
“是什么讓你認為，你有叫停的權(quán)利？”
她盯著桌面。
“五分鐘。如果不想在你家人面前丟臉。”
電話掛斷了。
商憶拉開車門，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她知道她現(xiàn)在是真的惹到他了，而結(jié)果無法預(yù)估。
他直接把她扯進懷里，打橫抱在膝上：“你知道我一年賺多少錢？”
她低著頭。
他說了個數(shù)字，很快又問：“你知道你那個破皇冠和戒指多少錢？”
他再答，而后抬起她的下巴，逼她對視：“我看不起你，賺錢全都拿來哄你；看不起你，所以想跟你結(jié)婚；看不起你，你想去哪里去哪里，全世界都知道我談了個大學(xué)生。商憶，你在指控我的時候，能不能尊重起碼的事實判斷？”
季允之發(fā)泄完這一通，忽然又冷靜下來。
“我是太寵著你了。為這種小事跟我分手�！�
他繼續(xù)別著她的下巴：“鬧夠沒有？現(xiàn)在冷靜了嗎�！�
她驚慌看著他，從他的眼神里讀懂某種意味，立刻要去開車門。被攥著胳膊扯回來，狠狠咬在唇上，痛覺強烈。
“想知道動機是嗎�！彼皖^抵著她的額頭，聲音低在耳畔，“我告訴你，不用你瞎猜。我就是想把你綁死在身邊，就是想，沒有為什么�？赡艿谝淮我娒嫖揖蛻�(yīng)該這么做。學(xué)別人跟你談戀愛，越談越不聽話，怎么哄都哄不好�！�
她還在掙扎，雙手被剪在背后：“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在想什么嗎？”
他靠近她耳邊，下流而齷齪的字眼。她眼睛紅了：“你混蛋！”
“你第一天知道嗎�！彼麚崦难劢�，“我所有的朋友，家人，應(yīng)該都早跟你說過我這人不怎么樣。因為一些女人喜歡的浪漫把戲，就被騙住了嗎，小一一？”
“想太多了�！彼嗳嗨哪X袋，“跟我回家。我當(dāng)今天沒發(fā)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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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土狗好爽。。
男主這下是真裝都不裝了，雖然內(nèi)心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