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繕圣堂,法陣,制作圣器和驅(qū)魔武器,對付魔物,尋找神跡者和那些珍貴的圣物……這些都需要財富來支撐。與此同時,皇帝陛下一直想收回教廷的產(chǎn)業(yè)和土地……這些您應(yīng)當有所耳聞!
“即便如此,我們的收入仍然遠超所需!币撂m向旁邊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臺下,一位大腹便便的圣務(wù)長正與貴族笑談,十根粗壯的手指上每一根都戴著碩大的寶石戒指:“過度的奢侈容易讓人墮落!
“但物質(zhì)的匱乏同樣會削弱信仰的虔誠!笔聞(wù)長嘆了口氣道:“大人,每個人侍奉神的方式不同。如果我們太過嚴苛,一多半的圣職者都會被送進懺悔堂。那樣我們就再無力量對付黑暗中的惡靈了!
伊蘭沉默了。羽毛在他手中飛快燃盡,只剩下一點黑色的灰燼,落在空空如也的圣牌上。
“簡陋不堪的圣堂無法讓信眾崇拜,清苦匱乏的生活也無法讓圣職者舍身。僅憑信仰是遠遠不夠支撐一切的。這就是世界的運行方式,絕對的純粹并不存在,因為我們不是神。但我們毫無疑問有著共同的敵人——那些來自黑暗的魔物!
“可魔物并不是我們唯一的敵人!币撂m漠然道:“罪惡亦是黑暗的一部分,魔物經(jīng)由它們來到人間。如果圣職者成為了罪惡的制造者,是否可以認為,我們都是黑暗的一部分,與魔物并無本質(zhì)區(qū)別呢……”
“伊米安大人!”事務(wù)長震驚道。
“畢竟絕對的純粹并不存在嘛!币撂m淡淡道。
事務(wù)長無可奈何道:“大人,我理解您的擔憂。但教廷是公正的,有罪者必然會接受懲罰,圣務(wù)法院確保了這一點!
“確保!币撂m無力地笑了一聲:“當然,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只是,陰影就是陰影,圣堂的陰影和魔物的陰影又有什么不同呢……”
“大人!”事務(wù)長提高了聲音。他不安地向四周望去。
伊蘭不再說話了。
“我會當做沒有聽見過這些話的!笔聞(wù)長臉色有些難看,聲音壓低了許多:“正如我一直對您身上的許多事視而不見。如果要論德行的完美,恐怕沒有圣職者是完美的。但我還是有義務(wù)提醒您,此地與外面不同,您返回這里時,應(yīng)當謹言慎行!
“所以你總算承認自己在視而不見了!币撂m冷冷道。
“每位圣職者都有各自的職責,我們只要各司其職就好。我們不是神,我們是有限的,因此不必讓自己背負更多的負擔!笔聞(wù)長嘆了口氣:“我知道與那些黑暗中的存在打交道是件艱難而痛苦的事,您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療傷和休息……”他聲音慢慢低下去:“我很抱歉,伊米安大人!
“不,您沒什么可感到抱歉的!币撂m面色有些黯淡。在成為事務(wù)長之前,利文作為執(zhí)事,多年來一直為星辰教團的成員們打理圣城的一應(yīng)繁雜瑣事。他始終被夾在教廷與神跡者中間。這并不是份容易的差事。自己不該沖他發(fā)脾氣:“是我該道歉才對!
“在這一點上,您該學學火漆,他從不道歉!崩目嘈α艘幌拢坪踉噲D向伊蘭開個玩笑。他向伊蘭做了個請的手勢,與伊蘭一同離開了高臺:“您的獵魔犬不在?”
“它難得能好好休息!
“希望它沒有再長大了!崩膸б撂m走上大廳中的另一處樓梯時,遲疑道:“它看起來真的有點像……牧狼!
“繁育院不是經(jīng)常用狼和獵魔犬交配么?”伊蘭無動于衷。
“但它總有些……不管怎么說,它來了之后,至少您不像從前那樣……荒唐了。”利文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個詞說了出來。
“這可不好說!币撂m忽然沖他笑了一下,那個笑容在燈下看起來充滿誘惑:“畢竟你已經(jīng)離開我身邊很久了。”
利文避開了他的目光:“大人,請不要開這種玩笑。”
伊蘭的語氣恢復(fù)了平淡:“還沒恭喜您升了教階。不知道接下來您會去往哪里呢?是圣務(wù)法院,總務(wù)院,還是信理司呢?”
“我想圣光教團更適合我。”年輕的事務(wù)長正色道:“那是離神更近的路。”
伊蘭并不感到意外。不管他們之間有多少分歧,利文對神的信仰確實比大部分圣職者更純粹。
“我不想祝愿你繼續(xù)升階了!彼α艘幌拢骸翱嗖钍逻是來得越晚越好吧。”
“我會珍惜現(xiàn)在的時光的!崩牡皖^看著宴會廳上方華麗明亮的大吊燈,也終于露出了一個真正的笑容:“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該回去了!
他指引伊蘭走到在某處觀禮臺后就匆匆離開了,執(zhí)事們總是忙忙碌碌,在任何時候都是。許多圣職者已經(jīng)在觀禮臺上就坐了。
伊蘭走到角落的座位,在星辰教團的同伴們身邊坐下了;鹌徇@會兒已經(jīng)爛醉如泥。吹號人調(diào)侃伊蘭,說要不是伊蘭換衣服換得如此之慢,他都不敢相信伊蘭真的受傷了。真言用她的盲眼看向伊蘭:有條鎖鏈在拖動命運之輪……你今天遇見了誰的死亡?
伊蘭沒有回答,只是握了握她冰涼的手。
團長正在前方的座位上與幾位貴族說話。他們身邊的燈熄滅了許多,把光亮留給了大廳中央。樂手們已經(jīng)端正地恭候在那里了。
馬上會是致辭,然后是一首又一首的圣歌。接下來會是暢飲和舞會。當然在人們舉杯歡慶前,會有例行的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