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話癆如鄂爾特, 也在這個時候陷入了沉默, 茫然地像個剛上一年級的孩子。
他確實(shí)也是。
向翡猛地閉上眼睛, 兩行熱淚順著眼角滑落：“我什么都沒看到，嗚嗚嗚……”
“不�！倍鯛柼卣\懇道，“你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慕樂：“……”
“……對不起。”鄂爾特認(rèn)真地向她道歉, “你是害怕被別的龍嘲笑，才做的那個嗎？”
他的眼睛里也逐漸蓄滿了淚水，看向慕樂時充滿了歉意和真切的同情。
兩只小孩圍著她, 就好像此時的她是全世界最慘的小龍龍。
慕樂很難忍住不笑出聲來。
她用力地抿著嘴, 把笑意抿下去，假裝嚴(yán)肅地對他倆說：“你們可能不知道, 龍是有換角期的。”
才怪。
是她瞎扯的。
反正確實(shí)有的動物會換角。
“我最近在換角而已�！蹦綐放ず米约旱凝埥�, “現(xiàn)在我們?nèi)齻�必須要做朋友了�！�
鄂爾特：“……？”
向翡：“嗚嗚嗚嗚�！�
“你們要幫我保守秘密�！蹦綐氛f, “我們是有共同秘密的朋友了�！�
鄂爾特瞪大了眼睛，用力點(diǎn)頭：“那不就是摯友嗎！”
慕樂：“……？”
向翡：“qaq？”
鄂爾特又開心了：“我的朋友很多, 但還沒有摯友呢！”
慕樂：“……”
她現(xiàn)在很想知道這只鱷魚的特長是什么。
如果特別傻也能算是一個特長, 那她就不會這么疑惑。
鄂爾特擦掉那一丁點(diǎn)眼淚, 握住慕樂的手, 如同老鄉(xiāng)相見一般感動。
慕樂：“……”這就是鱷魚的眼淚嗎。
三個小孩莫名其妙就成為了摯友。
鄂爾特最開心，向翡雖然還有點(diǎn)哭哭啼啼的, 可看起來竟然也挺高興的。
慕樂：“……”
自己的傻同學(xué)，除了寵著還能怎么辦呢。
他們繼續(xù)原來的路線，走出教學(xué)樓。
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 在他們下樓時，樓梯口還站著另一個人。
這人個頭很高，看著三只小孩往外走，晃了晃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
綠色的眼睛緊盯著慕樂，低低的笑了一聲。
……
鄂爾特是沒人來接的，他家就在附近，高高興興地自己跑回家。
臨走前還跟向翡和慕樂約定，下午來了以后要跟他們具體說一說，關(guān)于他們的“三個人的小秘密”。
慕樂：“……好的�！�
他一走，現(xiàn)場就只剩下了慕樂和向翡。
他們的家長都還沒來，慕樂看著淚眼婆娑的向翡，忍不住安慰他道：“你真的不用害怕，大家都是好人啊�！�
“嗚嗚……嗝！”向翡好像想說什么，張了張嘴，沒想到突然打了個哭嗝。
向翡：“……”
他干脆閉上嘴巴，不再說話了。
慕樂也沒辦法，她踮起腳尖，想要摸摸向翡的腦袋。
這小孩被柏研老師摸摸頭的時候就很乖，眼淚也止住了一點(diǎn)。
但她實(shí)在是太矮了。
就算踮起腳伸長胳膊，也摸不到向翡的腦袋。
只能摸摸這只小象的長鼻子。
向翡忘記了哭泣，傻乎乎地看著她。
真有點(diǎn)像動物世界里被象媽媽往懷里攬的小象。
慕樂忍不住笑出聲來。
就在她笑起來的同時，她聽見身邊傳來一道有些低沉的少年音：“樂樂？”
慕樂愣了下，轉(zhuǎn)過身去。
她看見身后站著一個少年，頭頂一對龍角，不是顧明淵——但是和顧明淵長得好像�。�
說是少年可能也不太準(zhǔn)確。
因?yàn)檫@位少年長得比向翡還要高出一些。
目測有一米八。
看上去更像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
“你的同學(xué)？”他帶著笑意掃了向翡一眼，“關(guān)系挺好�！�
慕樂：“……”
這小孩說話怎么陰陽怪氣的。
她把撫摸向翡的手收了回來，對少年說：“你是？”
“顧明洲�！彼唤�(jīng)心地回答道，“我哥讓我來帶你去吃個飯�！�
慕樂頓時了然：“啊，是你。”
原來他就是顧明淵的弟弟。
長得和顧明淵真挺像的，但看上去更青澀一些，眉宇之間還充斥著幾分戾氣。
一看就是叛逆期。
慕樂正準(zhǔn)備說些什么，突然發(fā)現(xiàn)她身邊的小象好像不太對勁。
向翡不敢說話，連哭都哭不出來。
他咬著嘴巴，眼睛里蓄滿了淚水，也不敢去看顧明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低著頭。
慕樂問他：“翡翡。你怎么了？”
向翡有些發(fā)抖。
“害怕了吧�！鳖櫭髦藁卮鸬美硭�(dāng)然，“正常的，不用管他�！�
慕樂不大高興地看著他。
顧明洲嗤笑：“倒是你，一只小象都震懾不住，怎么好意思作為一只龍站在這里？”
他的表情帶著些玩味，分明是知道慕樂的真實(shí)身份，刻意來嘲笑她。
“是嗎。”慕樂無辜地對他眨眼，“我也沒害怕你啊。是因?yàn)槟愫軟]用，不配做龍嗎？”
顧明洲：“………………”
向翡噗嗤一聲，剛剛緊緊憋住的一口氣送了出來。
眼淚也滾了下來，還順帶從象鼻子前端冒出一只鼻涕泡。
慕樂：“……”這是什么原理。
顧明洲咬牙看著慕樂。
他當(dāng)然不覺得自己沒用。
這只人類天天都跟顧明淵住在一起，時間久了，習(xí)慣了龍的威壓，不害怕自己也很正常。
可她明明只是自家養(yǎng)的一只寵物，
顧明洲還沒說什么，就被突然靠近的人影打斷。
是向翡的媽媽來了。
她看見顧明洲時也吃了一驚，心驚肉跳地跑到向翡身邊。
慕樂站在旁邊，很乖地打了招呼：“阿姨你好，我是翡翡的朋友樂樂。”
向翡的媽媽更加吃驚，她轉(zhuǎn)頭去看自己的小孩。
只見向翡對她小幅度地點(diǎn)點(diǎn)頭。
象媽媽：天哪。
她對著慕樂連連點(diǎn)：“你好你好。我們家翡翡比較膽小，麻煩你平常多多照顧他……”
慕樂笑起來：“嗯！”
小女孩雖然長著龍角，卻沒什么嚇人的氣場，給人的感覺是比原來班里那些同學(xué)還要好相處。
象媽媽非常欣慰，高興地帶著向翡回家。
向翡臨走時，還回過頭，擔(dān)憂地看了慕樂一眼。
慕樂對他揮揮手，笑瞇瞇道：“下午見哦�！�
直到象媽媽帶著向翡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
顧明洲才偏頭看了慕樂一眼，不屑道：“可笑。跟一只象做什么朋友？”
慕樂有點(diǎn)同情地看著他：“你有朋友嗎？”
顧明洲：“我們不需要朋友�！�
慕樂：“沒有錢和不需要錢，能一樣嗎？”
顧明洲：“…………”
顧明洲雖說是顧明淵的弟弟，但他也不過是個中學(xué)生，在慕樂的眼里也是小孩。
要不是他剛剛兇了向翡，慕樂才不跟這個小孩一般見識。
全場看上去年紀(jì)最小的小女孩很認(rèn)真地想著。
事實(shí)上，顧明洲也在想——我才不跟小孩一般見識。
“走吧。”顧明洲垂眼看著她，“帶你去吃食堂，去晚了人太多，被踩死了可別怪我�！�
他轉(zhuǎn)身就往學(xué)校里邊兒走。
這人仗著自己身高腿長走路飛快，指著慕樂那雙小短腿，一路飛奔都不一定趕得上他。
她追的哼哧哼哧，好不溶于追到顧明洲身邊，還來不及喘口氣。
這小龍崽子又加快了腳步。
慕樂氣鼓鼓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顧明洲停了下來。
小女孩個頭不高，手也特別小，努力伸過來抓住他幾根手指頭。
力氣小得他隨手揮一揮就能甩開。
他低頭看著自己身邊的這只人類幼崽，冷笑：“你就這么不怕我？”
齜牙咧嘴嚇唬人的樣子像極了炸毛的貓咪。
慕樂要是個頭高一點(diǎn)，肯定會摸摸他的腦袋貓，哄著他說一句：“怕了怕了�！�
家里的那個猛男飼養(yǎng)員看起來可比這個小孩恐怖的多。
她還不是照樣往人家脖子上騎？
不過自己的親主人，和主人家的熊孩子，還是有區(qū)別的。
慕樂捏緊他的手指，沒有說話。
這反應(yīng)落入顧明洲眼中，明顯是屈服和順從的意思。
他勾了勾唇角，也勾了勾手指，把慕樂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真沒用�！鳖櫭髦捺偷�，“就你這速度，要不是提前下課，能趕得上什么？”
慕樂想了想，小聲問他：“對哦，你們還沒下課。你怎么出來了？”
顧明洲：“……”
他閉上了嘴巴。
慕樂努力忍住沒有笑出聲。
——這小孩居然逃課。
雖然她不喜歡打小報(bào)告的壞小孩，但下次她要是再發(fā)現(xiàn)顧明洲逃課，肯定會去找顧明淵告狀。
慕樂的腳步實(shí)在很慢。
附中這學(xué)校也實(shí)在是太大了。
他們走到學(xué)校食堂的時候，其他班級的同學(xué)也已經(jīng)下課。
體型最大的獸人也跑得最快，來勢洶洶地往食堂里面擠過去，學(xué)校里頓時像炸開了鍋一般。
好在顧明洲非常熟練。
他帶著慕樂挑選完午餐，找了個偏角落的座位坐下。
慕樂一邊吃飯，一邊好奇地左右張望著。
獸人學(xué)校里真的是千奇百怪，什么動物都有，比動物世界還全。
動物世界要播一般也只是選擇某個草原、森林，或者某個種族之類的……但這些獸人已經(jīng)進(jìn)化到如今這個地步，不再受氣候和環(huán)境的限制，所有種類的獸人都能擠在一起上課。
場面實(shí)在是很精彩。
慕樂甚至看到了一只熊貓學(xué)長。
可惜熊貓學(xué)長實(shí)在是太受歡迎了，身邊簇?fù)碇膶W(xué)長學(xué)姐多到不行，她只掃到一眼，就被獸人群遮住了視線。
顧明洲皺起眉，對著慕樂低聲警告：“吃飯不要東張西望�！�
“……”慕樂看他不爽的表情，小聲問他，“你是……很羨慕嗎？”
羨慕那只熊貓學(xué)長有那么多的朋友自己卻一個都沒有？
顧明洲放下叉子：“你還吃不吃？”
慕樂：“哦�！�
她低下頭，用小勺子挖了一點(diǎn)土豆泥。
顧明洲是真的把她當(dāng)成寶寶在照顧，餐具拿的最小套也就算了，筷子和刀叉都沒拿給她，只給她一個小勺子。
喝湯都喝不了多少的那種。
慕樂吃得很艱難。
她從椅子上跳下來，對顧明洲宣布道：“我要去拿個餐具�！�
顧明洲也站起來：“我陪你去�！�
慕樂回頭，用她身為同人本作者的目光，審視地掃視了顧明洲一眼。
青春期的男孩子，雖然跟顧明淵比還很稚嫩，但看他的身形，也算足夠荷爾蒙爆棚了。
學(xué)校里喜歡他的女孩子，大概只多不少吧。
不管是被莫名其妙地當(dāng)成情敵，還是被人當(dāng)成他的妹妹瘋狂套近乎，慕樂都很不愿意。
她擺擺手，飛快地說：“不用啦，我很快，去去就回�！�
說完就邁著小短腿“很快”地跑走了。
這個時候大型獸人基本上都已經(jīng)入座，新來的都是體型比較小的，雖然大部分都比慕樂高，但至少不會像一開始那么危險(xiǎn)。
顧明洲稍微放心一些，盯著慕樂的背影。
慕樂跑去拿了一雙筷子，正要離開時。
她突然看見旁邊有個非常眼熟的身影，好像正在餐具盒面前……犯選擇困難癥。
餐具盒前面是個小型光屏。
他的手指在筷子上徘徊了一下，又轉(zhuǎn)向刀叉。
慕樂忍不住出聲提醒：“……你兩個都取，不就行了嗎？”
正在挑選餐具的少年吃了一驚，隨即轉(zhuǎn)過身來，瞪大了眼睛看著站在自己身側(cè)的女孩：“樂、樂樂樂——樂樂？”
慕樂：“……”
分別還沒多久，他怎么從普通的數(shù)學(xué)白癡，變成了小結(jié)巴？
小結(jié)巴孔羽安吃驚地看著她，甚至用剛剛選餐具的那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的另一只手還托著餐盤。
慕樂冷靜地提醒他：“面要坨了�！�
孔羽安：“……！�。 �
他幾乎是本能地按照慕樂說的，選了兩份餐具，放在餐盤里。
慕樂拿著她的小筷子往回走，孔羽安就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趨：“你怎么到這里來了？之前顧明淵說你要來上學(xué)……是來上附中��？你不是才小學(xué)三年級嗎？？”
慕樂在座位上坐下：“跳級了呀�！�
孔羽安把餐盤放在她旁邊，也跟著坐在了她的身邊。
他坐下以后，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對面的人。
本來只是隨便掃一眼，就打算低下頭繼續(xù)跟慕樂絮絮叨叨說廢話的——
但他的動作頓住了。
廢話也停住了。
對面的顧明洲面無表情：“認(rèn)識？”
慕樂拿著筷子，有點(diǎn)茫然地看著他：“你不認(rèn)識嗎？”
顧明淵和孔鶴安關(guān)系那么好，他倆的弟弟又是年齡相仿，又是在一個學(xué)校上學(xué)。
怎么會不認(rèn)識？
“是見過。”顧明洲皺眉，“你都交的什么朋友，顧明淵不管你？”
看著他的表情，孔羽安突然想起之前顧明淵說的話——讓他離樂樂遠(yuǎn)一點(diǎn)。
……該說不愧是一家人嗎。
雖然顧明淵的話里沒有任何看不起他的意思，但跟顧明洲的話放在一起，就很明顯了。
孔羽安冷著臉站起來，打算離開。
慕樂卻按住了他的胳膊：“你去哪呀，你這面都坨了，就別亂跑了�！�
食堂現(xiàn)在也逐漸人滿為患，跑出去還不一定能找到干凈的座位呢。
孔羽安：“……”
“別生他的氣，他就是嫉妒了�！蹦綐窚惖娇子鸢采磉叄瑝旱吐曇粽f，“他自己什么朋友都沒有，嫉妒得眼睛都快滴血啦！”
孔羽安：“…………………”是嗎。
顧明洲：“……”他們在說什么。
四周的喧鬧聲太過嘈雜，慕樂聲音又壓得很輕，他根本聽不見。
孔羽安半信半疑地坐了下來，取出叉子，開始吃面條。
他其實(shí)覺得吃面用筷子更方便一些，可他的筷子用得并不熟練，不想在這個討人厭的龍面前顯露出笨手笨腳的樣子。
顧明洲一副看誰都不順眼的樣子，但竟然真的沒再說什么，安安靜靜地繼續(xù)吃飯。
慕樂吃完自己的那份兒童套餐時，另外兩個少年也把午餐吃完了。
他們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慕樂裝模作樣地嘆口氣，對顧明洲道：“走叭，我們?nèi)シ挪途��！?br />
顧明洲面無表情地把她的餐具放在自己的那份上面，堆在一起，一只手拿在手里。
另一只手對著慕樂伸去。
臉很臭，但動作很溫柔。
慕樂偷偷給孔羽安一個“你看吧他好孤單好可憐的”的表情，把自己的小手遞給顧明洲。
顧明洲拉著她的手往存放餐盤的地方走過去。
孔羽安也跟著他們一起。
顧明洲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孔羽安看向他的目光里帶了點(diǎn)同情。
同情。
沒有人會用這種眼神去看一只龍的。
…………除了這個膽大包天的人類幼崽。
顧明洲看向自己牽著的小孩。
小孩對他笑了笑，顯得非常的單純和無害。
顧明洲：“……嘁�！�
他打開光腦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對慕樂說：“我哥來接你了�！�
慕樂知道自己下午上課比較晚，家住在附近的，可以在家睡個午覺。
她抬頭看向身邊的兩位少年：“你們不回去嗎？”
“我們中學(xué)有社團(tuán)活動�！笨子鸢材托慕o她解釋，“午休時間一般都在社團(tuán)，活動或者休息，都可以。”
慕樂露出羨慕的表情：“那你們是什么社團(tuán)的？”
孔羽安：“……不告訴你�！�
慕樂不跟他計(jì)較，轉(zhuǎn)頭去看顧明洲。
顧明洲也緊抿著嘴，不告訴她。
……青春期的男孩子真是別扭死了。
孔羽安中途就和他們揮手道別。顧明洲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悄聲跟慕樂說：“他是去玩星際板了。”
慕樂：“……？”
顧明洲皺眉：“你不知道星際板是什么嗎？”
他說完這話，自己又反應(yīng)過來：“哦，對。你只是個人類�！�
慕樂：“……”
“真不知道我哥怎么想的�！鳖櫭髦廾鏌o表情，“把人類送到獸人學(xué)校里來�！�
慕樂默默地在腦袋里翻譯了一下這句話。
按照人類的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可能是——把寵物貓送到人類學(xué)校里來。
慕樂很想告訴他們，這種安利在人類世界其實(shí)也是有的。
而且還不是寵物貓，只是路邊的流浪貓。
大學(xué)校園里的流浪貓，就有幾只會跑到課堂里去蹭課，有的還定時定點(diǎn)，蹭得像模像樣的。
人類不光不會看不起他們，還不會收錢，甚至?xí)M(jìn)行投喂。
這才是對待可愛小動物的正確方式啊。
慕樂正在思考這件事時，聽見身邊的顧明洲突然叫了聲：“哥�！�
他的聲音都和之前有點(diǎn)不同了。
語氣變得更加尊敬，甚至顯得有點(diǎn)局促。
……顧明淵真是青春期小男生的克星。
慕樂順著顧明洲的視線看過去，高興地對著顧明淵伸出雙手：“淵淵�！�
顧明洲：“……………………？”
顧明淵彎腰把慕樂抱起來，低頭面色如常地詢問顧明洲：“沒什么意外吧？”
“沒有�！鳖櫭髦藁卮鸬糜悬c(diǎn)不甘心，“不過這小孩在外面亂交朋友，還是管一管吧�！�
顧明淵：“？”
“是我的同學(xué)�！蹦綐氛f，“鱷魚和小象。他們和龍……差很多嗎？”
顧明淵皺眉：“誰跟你說的這些事情。”
“沒有人說。”慕樂連忙道。
顧明淵的目光已經(jīng)鎖定了他家親弟弟。
顧明洲立刻撇清關(guān)系：“……不是我。”
顧明淵摸摸慕樂的腦袋，“你們是同學(xué)，沒有分別。”
顧明洲：“……”
慕樂嘿嘿笑了兩聲，她發(fā)現(xiàn)顧明洲正盯著她看，目光里大概寫著——
好一個禍國妖人。
妖言惑眾勾引我親哥這就是人類嗎？
人類幼崽真的是心機(jī)太深了！
……之類的話。
慕樂保持微笑。
叛逆期少年表示自己還有活動，憤然離去。
顧明淵是開車過來的，他直接抱著慕樂停車場開自己的車。
慕樂就乖乖坐在他懷里。
她很好奇顧明淵中午做什么去了，但顧明淵沒說，慕樂又不太敢主動問他。
“剛剛�！鳖櫭鳒Y問她，“沒什么意外吧�！�
慕樂：“……”
居然又問了她一遍，這人是多不相信自家叛逆期弟弟？
她笑著回答：“沒什么呀，確實(shí)�！�
顧明淵點(diǎn)了點(diǎn)頭。
慕樂心里疑惑：“那個�？子鸢玻Q安，不是同一種……孔雀嗎？”
這也是她的猜測。
慕樂發(fā)現(xiàn)這些獸人的種類也是基于地球上的動物，區(qū)別都大差不差。
同一種動物也是有不同品種的，像是貓貓狗狗之類的，純血有品種的，理所當(dāng)然要比那些“串串”貴。
顧明淵的朋友也是孔雀，顧明洲卻有點(diǎn)看不起孔羽安。
慕樂猜測，可能是孔羽安身為孔鶴安的表親，“血統(tǒng)”不那么純正。
顧明淵皺著的眉頭就沒再松開過。
“鶴安是綠孔雀，羽安屬于藍(lán)孔雀�！鳖櫭鳒Y耐著性子解釋道，“除此以外，沒有任何不同。”
慕樂似懂非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隱約記得地球上也有這樣的分類。
綠孔雀比藍(lán)孔雀要稀有得多，因?yàn)楫a(chǎn)蛋量和孵化率都大大低于藍(lán)孔雀，孵化出來的小孔雀比較不容易成活……
所以孔鶴安那種，就比孔羽安血統(tǒng)高貴？
顧明淵卻好像很不認(rèn)同這種想法，他對慕樂解釋時，明顯強(qiáng)調(diào)了“沒有任何不同”這一句。
這位猛男還是挺重視小孩教育的嘛。
慕樂跟著到處晃蕩了挺久，時間也不早了。顧明淵問她想不想回去休息，慕樂坐在副駕駛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太遠(yuǎn)了，不想回去……”
她其實(shí)更想去看看獸人學(xué)校的社團(tuán)。
沒想到顧明淵在車子的操作界面上按了幾個鍵：“那在這里休息？”
汽車后座很快開始變化。
慕樂眼睜睜地看著它打開、折疊、翻轉(zhuǎn)，到最后車后座的座椅完全消失，變成一張寬大柔軟的床。
床邊還有一個小桌板，看起來非常的寬大結(jié)實(shí)。
顧明淵又按了一個鍵，小桌板收了起來。
慕樂看見床板邊上還自動打開一個空盒子，停頓了一秒鐘，大概是發(fā)現(xiàn)盒子里什么都沒有，又自動關(guān)上了。
她轉(zhuǎn)頭問顧明淵：“那個盒子，是做什么的？”
……她說話越來越流利了。
表述清楚，發(fā)音準(zhǔn)確。
顧明淵沉默了一瞬，告訴她：“放抱枕或者毛絨玩具的。”
慕樂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顧明淵，就差直接張口問他——玩具呢？
顧明淵抿唇不語。
慕樂自然也能看出來，猛男是絕不可能在自己的車?yán)锓磐婢叩摹?br />
她申請：“我可以把淵淵送我的玩具放在這里嗎？”
顧明淵還是愣了一秒鐘才想起來，她說的是什么。
他剛把慕樂帶回家時，確實(shí)給慕樂送過一只毛絨玩具。
但慕樂平常都把那只玩具隨便亂放，有時候坐在屁股底下，有時候踩在腳底下。
他還以為慕樂并不喜歡。
反正只是放在盒子里，變成床的時候才會拿出來，這張床又不會有別的人睡。
顧明淵沒太在意，便點(diǎn)頭道：“可以。”
慕樂高興又滿足地爬到后面，準(zhǔn)備睡覺。
后座的空間其實(shí)不小，那張床顧明淵躺著可能稍微委屈一些，慕樂在上面卻是隨便打滾的。
她一躺下，就有機(jī)械臂從床邊伸出來，給她拉出來一床柔軟的純白色被子。
顧明淵轉(zhuǎn)頭去看慕樂，就見著小女孩往床里面一滾，然后掀開被子，對著他拍拍剩下的一小塊地方：“一起嗎？”
顧明淵：“……”
面無表情地把頭轉(zhuǎn)了回去。
慕樂捏住被角瘋狂偷笑。
她實(shí)在閑得無聊，躺在床上翹著腿兒晃jiojio，一邊晃一邊想心思。
顧明淵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非常安靜。
慕樂忍不住又喊他：“淵淵�！�
顧明淵：“？”
“我睡不著�！彼f，“你在做什么？”
顧明淵：“不舒服？”
“沒有呀，床很舒服�！蹦綐废肓讼�，又說，“比家里的，舒服�！�
顧明淵：“……”
慕樂睡的小窩毛茸茸軟綿綿，不可能不舒服的。
非要說的話，就按照慕樂現(xiàn)在這個生長速度，可能也就是半個月以后，她會因?yàn)橛X得小窩太擠而不舒服。
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啊。
慕樂翻了個身，轉(zhuǎn)而趴在床上，兩只jio向后翹起來，還在左右晃晃：“我可以擁有，一個房間嗎？”
顧明淵毫不驚訝地看著慕樂。
對于動物來說，領(lǐng)地意識是刻在自己的本能里的。慕樂想要擁有一塊自己的“地盤”，比她會說話，還要正常的多。
慕樂這個時候才提出來，他反而覺得有些晚了。
“可以�！鳖櫭鳒Y說，“聽話就可以。”
對于顧明淵說出口的“乖”“聽話”這一類詞匯，慕樂腦袋里一直都是各種會被立刻鎖章的聯(lián)想。
她眨了眨眼，假裝自己什么畫面都沒想到：“我不乖嗎？”
“乖的話�！鳖櫭鳒Y說，“現(xiàn)在就該午睡�！�
慕樂：“……”
居然覺得很有道理，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慕樂在床上滾了兩圈，還是怎么都睡不著，干脆摸出自己的電子書，一邊看書，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用手指在上面涂涂畫畫。
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午休就結(jié)束了。
顧明淵又送慕樂去上課。
從車子里出來之后，慕樂實(shí)在沒忍住，拉著顧明淵的手問他：“你也去學(xué)校，上課嗎？”
她并不知道顧明淵在讀研究生的事情。
在慕樂的想象中，顧明淵這種人，最差也是在學(xué)校里做教授。
更何況他的年紀(jì)也不像個大學(xué)生啊……咳。
并沒有說他老的意思。
“嗯。”顧明淵點(diǎn)頭，對她說：“但不太一樣。我們在做一些研究，有時候會需要更多的時間�！�
他對慕樂講話非常認(rèn)真，完全沒有因?yàn)橛X得她聽不太懂，就隨便糊弄她，“所以，之后也可能會來不及接你�！�
慕樂連忙道：“哦哦。沒關(guān)系，不用擔(dān)心�！�
某些方面來說，星際語和中文還是挺像的。
這一類謙詞數(shù)不勝數(shù)。
哪怕大家在大多數(shù)時候都很坦誠，但該謙虛的時候，能張口就來的詞句也有很多。
因?yàn)檎f話習(xí)慣，慕樂學(xué)這一類詞學(xué)得更多一些。
這讓她顯得非常懂事。
懂事得令人心疼。
顧明淵摸摸她的頭發(fā)，低聲道：“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說。不會說的，畫出來也可以�！�
慕樂：“嗯！”
飼養(yǎng)員先生真是太好了。
當(dāng)天下午，慕樂又學(xué)習(xí)了一些以前從沒學(xué)過的課程。
原來上學(xué)的時候，學(xué)校里幾乎不會有實(shí)驗(yàn)課，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坐在教室里的。
但在她課表上占據(jù)很大一片江山的“科學(xué)課”，居然是在實(shí)驗(yàn)室進(jìn)行。
慕樂非常開心。
鄂爾特倒是顯得有點(diǎn)失落，在排隊(duì)去實(shí)驗(yàn)室的路上，他湊到慕樂耳邊小聲說：“我討厭實(shí)驗(yàn)室，在那里面會顯得我很笨�！�
慕樂看看他粗短的小手，還有那只笨拙的大尾巴。
甚至能想象到鄂爾特一尾巴過去，砸壞七八個實(shí)驗(yàn)器材的場景。
“別擔(dān)心，聽說我們是小組作業(yè)呢�！彼参慷鯛柼�，“到時候需要精細(xì)操作的步驟，就都交給我吧！”
鄂爾特松了口氣：“有你真是太好了，我的摯友！”
慕樂：“……”
小學(xué)一年級就患上中二病該怎么治？
同為“摯友”，慕樂還有點(diǎn)兒擔(dān)心因?yàn)樯砀吲诺疥?duì)伍中后方的向翡。
那孩子午休回來以后沒再哭了，就是一直眼淚汪汪的樣子還沒有任何改善。
慕樂想著，到時候肯定得把他也拉到自己小組來吧。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慕樂一進(jìn)入實(shí)驗(yàn)室，就看見講臺前面，站著一只非常矮小的……女孩？
這女孩看上去頂多三頭身，腦袋圓圓的，臉也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
胳膊小腿和身子也圓圓的。
慕樂只有一米二多一點(diǎn)，已經(jīng)是班里最矮的。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要比眼前的“小女孩”高出一些。
“大家好。”女孩子笑瞇瞇地對著學(xué)生們揮揮手，“我是你們的科學(xué)課老師，莉絲菲爾，你們可以叫我莉莉老師。”
………………老師真的好矮。
實(shí)驗(yàn)室放著兩張長桌，學(xué)生們按照原本班級里的座位分成四列，進(jìn)去以后各自站在兩張長桌的左右兩側(cè)。
莉絲菲爾就站在講臺前，她的手指在空氣中點(diǎn)了下，腳底就自動升起一個平臺，幫助她提升高度。
好讓她把可愛的、圓溜溜的腦袋，從講臺后面露出來。
慕樂：“……”
這個老師，可愛超標(biāo)了。
她看見莉絲菲爾抬起手，親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然后五指并攏攤平手掌，用手背對著面前的學(xué)生們，緩緩劃過，最后手心向上，輕輕一抬。
慕樂只覺得有一陣非常舒服的清風(fēng)，順著臉頰溫柔地拂過。
“如你們所見，我是一名地精�！崩蚪z菲爾說，“愿大地庇佑你們，成為一名了不起的獸人�！�
……了不起的獸人。
這個難度好像有點(diǎn)高。慕樂默默地想。
沒想到老師會是地精。
慕樂之前在書里讀到過這個種族。
地精個頭很小，自然手也很小。
雖然看上去圓溜溜的，可跟絕大多數(shù)的獸人比起來，他們的手指精細(xì)又靈巧，簡直就是天生的手藝人。
大多數(shù)地精的智慧和生命力都比不上獸人，要是發(fā)生戰(zhàn)爭，絕對撈不到半點(diǎn)好處。
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地精和獸人逐漸和解。
地精這一種族，為獸人貢獻(xiàn)自己的勞動力，在獸人無法完成的精細(xì)作業(yè)這一領(lǐng)域發(fā)光發(fā)熱。
而如今，在這個星球的近代社會。
逐漸出現(xiàn)許多聰慧的地精。
他們和獸人共同工作時，就算不比什么手藝活，他們也不遑多讓。
慕樂本以為這個種族就是遭受奴役的小可憐。
可事實(shí)上，在首都最好的中學(xué)里，莉絲菲爾能作為“頂尖的師資力量”，成為特長班的科學(xué)課老師。
這也足夠說明，地精也并不一定就比獸人差。
“聽說你們是隨機(jī)選中的孩子�！崩蚪z菲爾笑著說，“那我們分小組的時候也隨機(jī)抓取吧。你們一共二十位同學(xué)，就五人一個小組好了。”
慕樂：“…………”
她下意識看向鄂爾特。
并從這只小鱷魚的眼睛里讀到了“我涼了”三個大字。
太可愛了。慕樂忍住不笑。
莉絲菲爾只一抬手，就有二十只發(fā)著光的樹葉從窗外吹進(jìn)來，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落在每一位同學(xué)面前。
“老師的妖靈是樹葉和花枝。”莉絲菲爾笑得很靦腆，“地精與自然之力總會更親近一些�！�
教室里有人驚呼，緊跟著響起一陣小聲說話的聲音。
慕樂趁機(jī)用葉子遮住嘴巴，小聲問布克：“妖靈不是只能寄宿于物品、服務(wù)于獸人嗎？”
“可能有意外吧，就像我跟你。”布克回答她，“物品嘛。雖然植物是生物，但死去以后……就，你知道的�！�
慕樂了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
布克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捂住嘴巴，小聲說：“聽說還有寄宿在尸體里的妖靈呢，真是太滲人了�！�
慕樂：“……”
明明是個小孩模樣卻學(xué)得這么像個八卦的大媽真的好嗎？
她平常跟布克講話的時候原來是這種表情嗎？？
妖靈并沒有那么常見，能碰到本身就是難得的事情。
至于讓妖靈為自己服務(wù)，也是可遇不可求，更加講求緣分。
簡單地說。
像莉莉老師這樣，有兩只妖靈，還都是和自然相關(guān)的這種一聽就很厲害的……算得上是絕世歐皇吧。
而且，正常是不會隨便告訴別人自己有妖靈的。
除非主人同意，否則就算是同種族的妖靈，簽訂契約以后也無法隨便在對方面前現(xiàn)身。
莉莉老師既然敢這樣坦白，要么就是她太傻了，要么就是她擁有的妖靈，可不止這兩種。
慕樂覺得，肯定是第二種。
班里小聲討論了有一分多鐘，莉莉老師才開口說：“大家看看自己的葉子。偏圓形的是一組，橢圓形的一組，像手掌的一組，針形的一組�！�
慕樂：“……”
不愧是首都最好的中學(xué)，學(xué)校里的綠化做的真不錯。
什么葉子都能找出來。
她手里拿著的就是很普通的橢圓形樹葉，兩頭尖尖的那種。
慕樂左右看看。
——很好，向翡和她的一樣。
可惜鄂爾特不是。他手里捏著圓形的樹葉，看上去非常懊惱和沮喪，恨不得再擠兩滴鱷魚淚來表達(dá)自己的痛苦。
慕樂一點(diǎn)也不擔(dān)心他，她覺得最多五分鐘，鄂爾特就會有四個拿著同樣樹葉的新朋友。
她看見和自己擁有一樣葉子的，還有那只很友好的像是邊牧的狗狗。
剩下兩個，一個是臉上有著兩坨引人注目的紅暈、可可愛愛還經(jīng)常小聲哼歌兒的金發(fā)少年。
另一個……
慕樂找來找去，終于把視線落在了教室的最后方。
她看見后面有個一看就很不好惹的高個子，深灰色的頭發(fā)蓬松又雜亂，腦袋頂上豎著一對又像狗狗又像貓貓的耳朵……
高個子還有著一雙綠色的眼睛，視線幽深地盯著她，舉了下手里的樹葉。
……看著有點(diǎn)像會咬人的流浪貓。
作者有話要說：慕樂（期待）：是貓貓嗎？
高個子（實(shí)際上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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