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念頭一動,幾乎馬上就覺得身體里的一股暖流在跳躍,仿佛躍躍欲試似的。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洛基,能……能給我一個擁抱嗎?”
這個問題簡直就像我突然使用了雷神之錘,從天空里引下雷電之力,霎那間就把其他三個人都劈焦了一樣;不僅僅是托爾和簡瞠目結(jié)舌、震驚萬分地盯著我,活像是我一瞬間額頭上長出了洛基頭盔上的山羊角似的;而且洛基也微微一愣,目光閃了一閃,似乎瞬間想要拒絕,但不知道為什么卻又一轉(zhuǎn)念,淡淡地說道:“哦!
這一聲“哦”不置可否,但我就當作他答應了吧。
我咬了咬牙,沖上去,一把抓起他的雙手,用自己的右手握著他的左手,另一邊反之。我們的掌心兩兩相對,我感到他的手掌寬大而微涼,修長的五指頓了一下,居然奇跡般地也緩緩合攏起來,反握住我的手。
我緊張地抬起頭,沖著他的臉笑了一下。然后我催動身體里那股暖流,從我們交握的掌心匯入他的手掌中。
洛基神色不動,那雙綠色的眼瞳卻微微睜大了一下。他神情里的變動太細微了,我覺得托爾和簡一定不可能注意得到。
我知道他感覺到了我們手掌之間能力的傳輸和能量的流動,于是沖著他又燦爛地笑了一笑。
“能幫我一個忙嗎?”
洛基的目光閃了閃,似乎帶著一點疑惑,又有一點提防,就好像他害怕我接下來會做出什么更加不可挽回的事情來一樣。
這個表情令我感到一陣好笑與心酸。我眨了眨眼睛,把里面的一點脆弱的水光眨掉。
“能賜予我無窮無盡的勇氣與力量嗎?”
洛基微微一愣,蒼白的面容上浮現(xiàn)了更清晰的困惑與狐疑,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個天真又純稚的孩子,仿佛渾然不知我們即將要面對的,是何等黑暗艱苦的險境。
我的心臟突然猛地擰了一下。我不再猶豫,毫無預警地往前一撲,整個人厚顏無恥地撲到他身上,雙手環(huán)繞過他的胸膛,緊緊貼在他背后。這一次擁抱幾乎要用盡我全部的力氣與勇氣。
我踮起腳尖才能夠得著他的耳邊,趁著托爾和簡被我的大膽舉動嚇住的時刻,飛快地在他耳畔說道:“那是幻境之力。你只要心里認真反復想著你想要的幻境,就可以用出來。”
洛基的身體微微一僵,幾近無聲地輕哼了一聲,當作是對我的提示的回應。
他當然不會跟我客氣什么“把力量都給了我的話你等會兒用什么”之類的廢話。我這么想著,笑了出來,微微欠身前傾,用力地環(huán)抱著他的后背,覺得這樣做的話仿佛就能從這個擁抱里無限地汲取和產(chǎn)生新的力量。
因為我抱得太用力,而我們之間很不幸地存有一定的身高差,他不得不隨著我的力度微微彎下了腰,雙手因為被托爾那副“只有雷神之錘的擁有者才能解開”的神秘手銬銬住的關(guān)系,仍然放在身前,但是卻沒有如同我事先想像的那般趁機用力把我這個不識相的非禮者頂開,而是好像不知道應不應該用力把我隔開,也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反應一樣。
我覺得自己好像有很多話要對他說,又好像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說的了。千言萬語,一瞬間都如同新生的那股力量一般,擠擁在我的胸口。我唯一能夠想得到的話,只有一句。
“一定要活著……”我貼近他的耳邊,喃喃地說道,“一定要活著回來。算我懇求你……”
隔著重重甲胄,我仍然能夠感覺到他的身體瘦削修長,蘊含著能夠令我充滿勇氣去戰(zhàn)斗的力量。
自從最初見面一直到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過去了幾百年,又好像近得仿佛只在昨天。他曾經(jīng)是個傲嬌的、出色的、快樂的、被眷顧的孩子,一直到深藏的身世被無情掀開,父親拒絕了他的靠近和仰賴,哥哥不理解他的偏激和追求,他自己放手掉下了彩虹橋下的深淵……然后就是和那股神秘力量的合作,滋長了亟欲證明自己的野心,在人間的中庭兒戲似的掀起了一陣風暴……父親宣布他永久的刑期,哥哥也不再愿意原諒他,母親愛他卻無能為力……直到現(xiàn)在,黑暗精靈入侵仙宮,母親不幸身亡,哥哥無奈之下向他求援,大概這又燃起了他對家人的渴慕和希望吧?
渴慕。這個字眼多么嚴重,多么可怕。
我知道有些人為了這個字眼可以拼命,可以去死。
我現(xiàn)在只希望他能夠在接下來的戰(zhàn)斗中多發(fā)揮一點他那些隱藏著的邪惡和心計,不要那么快地就去送死。
仙宮和中庭有多少神o,多少超級英雄,都擋不住這些神秘、酷厲、冷血而恐怖的黑暗精靈,F(xiàn)在我們只有兩個人――托爾和洛基――去面對他們。
我一瞬間突然想起洛基在神盾局的那艘會飛的航母上,為了阻止我發(fā)動冰封幻境支撐關(guān)著托爾的牢籠時,對我說過的話。
那時,他說:【即使我們是神o,但是……一個神又能夠死多少次呢?正如……你腳邊倒著的那個人剛才所說的那樣,要不要讓我試一試看看?】
這句話在我的腦海里一經(jīng)浮現(xiàn),就不受控制地反復回蕩。他說著這句話的語氣和聲音仿佛在我腦海中愈來愈鮮明,激發(fā)了我心中強大的希冀和求懇,以及更強大的恐懼。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洛基的雙臂移動了一下,他腕間手銬上的鎖鏈發(fā)出一陣輕輕的撞擊聲。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感覺他的雙手往自己的右側(cè)挪動了一下;這個動作使得他得以騰出一只手來,掌心從后按在我脊背上,輕輕擁抱了一下,低聲含笑說道:“你也是!
我大大地愣了一下,下一秒鐘那句“我愛你”就已經(jīng)涌到了嘴邊,幾乎令我脫口而出,“洛基,我……”
“嗯?什么?”他微微笑著,收回了雙手,隨即輕輕用了一點力氣,將我的身體推離他一點點,低下頭望著我,臉上的表情意外地平靜而柔和。
我啞然,勇氣一瞬間突然被抽空了一樣,下面的話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我……我會拼命的。”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那個……拼命的人,我覺得有一個就夠了。所以你……所以你……”
洛基微微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聽著我這段臨時改口、愈說愈愚蠢的臨別贈言,眉毛愈挑愈高,最后居然笑了出來。
那個笑容十分真切,看起來竟然像是某種發(fā)自真心的笑,讓我驚訝而茫然地呆住了。笑意令他雕像一般清晰深刻的臉部線條倏然放松而柔和,他笑著伸出手,伴隨著腕間的鎖鏈一陣清脆得像風鈴般的叩擊聲,他的右手掠過我的肩頭伸向我腦后,像撫摸一只寵物貓一樣地摸了摸我的頭發(fā),又滑到我的后頸,輕輕撫摸了兩下。
“是嗎?”他笑著說,“好姑娘!
冷不防陡然被發(fā)了一張好人卡,我覺得簡直像是當頭一悶棍。
但是他突然又毫無預兆地低下頭湊近我的臉前,含笑輕聲說道:“我很高興,米瑟緹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