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鳳梧愕然抬首,正好迎上他微微發(fā)紅的眸子,那眸中的隱忍讓她心頭莫名一熱,連忙撐起身子,往下一看,卻見他胸口微敞,露出結(jié)實的胸膛,簡直“秀色可餐”。
離鳳梧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假意將眸光撇向別處,呆愣半晌竟不知起身,直到被她坐在身下的楚顏,低沉的嘆息聲再次傳來時,她才臉色一紅,起身,扶著屏風(fēng),背對著他,連連拭汗。
尷尬,太尷尬了。離鳳梧在心底暗暗慶幸,他方才帶她走進這宮室時,特意吩咐那些侍女在外殿守著,否則此間情形若落到那些人眼中,豈非是自尋死路。
一手扶著屏風(fēng),一手卻來回摩挲著,掌心微硬的觸感讓她猛地低首,卻見兩枚藏藍(lán)色襟扣正安靜地躺在她的掌心,不敢回頭看他,只得將手中襟扣隨意往后一扔,低聲道:“你的扣子!
身后傳來衣料摩擦聲,她知道,他起來了。不知怎的,原本就泛紅的臉“噌”地就滾燙起來,她居然有些心虛,恨不得就地挖個洞將他埋起來。哦!不對,將自己埋起來。唉!不對,還是埋他吧……
可這也不能全怪她呀,如果不是他強拽著她,她也不會……
也罷,理不清了。
管他呢,反正今夜務(wù)必想法子拖著他不能讓他走。不然,一會楚少風(fēng)真來了,自己可就要遭殃了。過了片刻,沒聽見他的動靜。他不會走了吧?
“喂!楚顏你不能……”鳳梧一邊嚷著一邊轉(zhuǎn)身去看,卻發(fā)現(xiàn)楚顏就在她身側(cè)站著,手中拿著她方才丟給他的襟扣,藍(lán)眸中莫名多了幾分柔和。
“好好坐下1楚顏說著已上前強拽著她坐到了床邊,她努嘴想要再說什么,卻一對上他那雙突然間就溫柔起來的藍(lán)眸時,就不自覺的閉上了嘴。
“你干嘛?楚顏!快放開我……腳1
離鳳梧不敢置信地看著半跪在自己身前的男子,他適才突然起身下地,她只以為他要離開了,沒想到他卻忽地抬起她的雙腳,輕輕褪去了她的繡鞋,將她早已凍得沒了知覺的腳放進了他的懷里。
他懷里的溫暖,讓她冰涼的腳趾終于漸漸有了溫度,甚至讓她原本絕望的心也漸漸回暖,待他用手掌輕輕摩挲著她的腳心時,她強忍著想笑的沖動,憋紅著臉道:“快……快放開我1
可這一次,她的聲音不僅小了很多,就連語氣也柔順了些。
楚顏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床邊早已備好的一雙玫紅色繡鞋給她穿好后,才緩緩起身,定定的看著她,道:“鳳梧,我知道你心里不愿,也知道你與那些貪慕虛榮的女子不同,看不上這君悅宮中的榮寵與富貴。可如今木已成舟,君父既然下旨命你留宿錦云殿,便再無退路可走。其實,你今夜所奏的《夢吟》,正是母親與君父的定情之曲。從他今夜看你的眼神中可知,他并未忘卻我的母親。”
原來如此,離鳳梧怔怔地看著他,難怪他前時說起除夕祝壽時,特意命七夜拿來一張古曲,只道是軒碧國中傳統(tǒng)的祝壽之曲,未想?yún)s是如此。
楚顏看她的目光略微有些閃躲,低沉的嗓音說著他的過往,“如鳳梧所知,這么多年,他雖未忘記我的母親,卻從未正眼看過我。自母親亡故,我便不得君父所愛,在宮中受盡百般冷漠,即便是那些低賤的侍女侍衛(wèi)都對我視而不見。”
說到這里,他的語調(diào)忽地抬高了些,眸底再次顯出往日的淡漠與冰冷,“如今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拼著性命才得到的。當(dāng)年紅玉國五萬大軍壓境,我親率府中三百死士沖進敵營,斬殺紅玉領(lǐng)軍。紅玉將死,士兵紛紛棄械而逃,由此,我軒碧國才能在碧水有了一席之地。君父也因此對我刮目相看!
“可在他心中,我始終是個不祥之人。他始終認(rèn)為,只因我的降生,才會害死了母親,是以他有生之年絕不會將儲君之位交到我的手中。旁人只以為我是個冷血無情之人,一心想要謀取君位,可我并非覬覦君位,貪圖權(quán)貴之人。不過是有心一血祖輩之恥,讓這紛亂了數(shù)千年的碧水一統(tǒng)于我而已!
離鳳梧看他神色坦然,言語真切,并不像在撒謊。原來他的抱負(fù)不止軒碧君位,乃是碧水之主。
可這一切與她又有何干?她不過是逃婚而來的過客而已,為何要無端卷進這人間的無盡爭斗中去?縱然他救過她,縱然他給她容身之處,也不該想著要她以身體來回報。
“你想要一統(tǒng)碧水,一雪祖輩之恥自是甚好。可我呢?我只是偶然路過軒碧城的過客罷了,縱使你曾幾番有恩于我,也不該將我當(dāng)作棋子,步步算計至今。我離鳳梧絕非有恩不報的小人,可即便要報恩也不能用這樣的方式,更不該用這樣的方式!楚顏!我求求你,放過我吧!不要讓我恨你1
離鳳梧驀地站起身來,將心底的話一股腦兒說了出來,最后索性跪倒在地,沖著楚顏伏地叩首,只求他能帶她離開。
楚顏的臉色轉(zhuǎn)瞬鐵青,眸色一凜,隨即一聲厲喝,震得她久久不敢抬首,眼前這人一身的寒意令她不禁有些狐疑,適才那個為她暖腳的楚顏,根本只是自己的幻想罷了。
可腳上暖意未冷,嶄新的繡鞋亦提醒著她,那是確實發(fā)生過的事實。
“離鳳梧,這天底下恨我楚顏者,甚多。今夜過后,不遑再多你一人……”
她只覺得耳邊一熱,隨即整個身子都離開了地面,茫然恍惚中,仿佛有人將她扔到了床榻間的錦被中。
她身子發(fā)軟,眸光撇見榻側(cè)的兩只鳳執(zhí)熏香爐中,正有陣陣青煙飄出,暖香入鼻,身子愈發(fā)無力,腦子亦跟著迷糊不清。
離鳳梧正覺得眼皮沉重,迷蒙恍惚間聽到楚顏說了一句,“鳳梧,你就乖乖在這里等君父。我先走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