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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究竟是隨口一說,還是心底早有打算分權(quán)?

  滿殿的妃嬪都忍不住呼吸一重,誰都知道管權(quán)的重要性,慣來是低調(diào)的敬修容都偏頭望了皇后一眼。

  邰諳窈眸色也不由得輕閃。

  不可否認(rèn),她也很難不對這點心動,有了管理六宮的權(quán)利,不說別的,這妃嬪之間的賞罰方是師出有名。

  即便是管著這宮中最不重要的地方,也能方便安插人手。

  就如同現(xiàn)在,六宮被皇后管著,誰也不知道偶爾擦肩而過的宮人會不會是皇后的人。

  但是——

  邰諳窈垂眸掃了眼尚未有起伏的腹部,她勉強按下了這個念頭。

  她本就體弱,懷著身孕已經(jīng)讓她心力交瘁,很難再分出去心神處理別的事情,她如今最緊要的就是平安誕下這個孩子。

  皇后將眾人的神情都盡收眼底,尤其是敬修容朝她看來的那一眼,她眼底閃過一抹冷意,片刻,她按住心底的情緒,俯身堪聲:

  “臣妾領(lǐng)命!

  第113章

  等眾人走出合頤宮時,外間一切都歸于平靜,她們沒有想過今日一事會如此峰回路轉(zhuǎn),最終居然是這個結(jié)果。

  高嬪被賜白綾,行刑者是御前的宮人。

  消息傳到慈寧宮前被人攔截住,有人抬頭望了望天,辰時還烈陽高照的天氣漸漸烏云蔽日,一陣?yán)滹L(fēng)呼嘯而過,居然噼里啪啦地落下雨來。

  宮人忙忙撐起八骨油紙傘替主子擋雨,雨滴砸在油紙傘面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無端地添了些許壓抑。

  鐘粹宮。

  杜修容回來時,恰好中省殿的人正在帶走凝香閣的宮人,滿殿哀鳴求饒聲,杜修容往凝香閣望了一眼,就抿唇收回了視線。

  玲瓏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于心不忍。

  在這宮里,主子做了什么不會和底下奴才通氣,但主子要是做錯事,奴才注定會被牽連。

  反之,也是同樣的道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玲瓏站在宮人的角度,難免會覺得物傷其類,她低嘆了口氣:“她們也是可憐。”

  杜修容沒接這話。

  入了這宮廷,半點不由己,誰不是個可憐人。

  說到底,這滿宮其實都是皇室的奴才,底下的奴才是伺候她們,某種程度上也是監(jiān)視她們。

  不論是知情不報,還是辦事不力,凝香閣的人都逃不了責(zé)罰。

  殿內(nèi)的小公主睡得安然,杜修容走到小公主跟前,在一片哭喊中捂住了小公主的耳朵,她輕聲道:

  “將事情都處理干凈!

  玲瓏知道娘娘是指月事條一事。

  在應(yīng)下后,玲瓏也有點猶豫,她低聲糾結(jié):“娘娘,咱們有必要這么幫儀昭容么?”

  就如同今日,一旦皇上不愿深究,或者高嬪還留有后手,娘娘都很難全身而退。

  即使現(xiàn)在高嬪被定罪,她們也不知道有沒有得罪慈寧宮。

  玲瓏心

  底控制不住地些許不安。

  聞言,杜修容過了許久,才平淡道:“我小舅舅是做生意的,他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做生意有時就像是賭博,買定離手,最忌諱的就是左右搖擺!

  她私以為,在這宮中生存也是同樣的道理。

  她既然選擇了儀昭容,就不會再有猶豫,墻頭草從來不會招人喜歡。

  玲瓏似懂非懂。

  杜修容摸了摸小公主的臉頰,她眼底溫柔道:“而且,如今我不再是孑然一身,我不論做什么都是要替阿葶考慮的!

  阿葶,是她給小公主取的乳名。

  如今宮中有皇子的妃嬪只有二人,但不論是皇后娘娘還是敬修容,都是根基穩(wěn)固。

  錦上添花遠不如雪中送炭。

  高嬪拼命算計也想和儀昭容捆綁在一起,如今她輕易得來了這個機會,有什么不滿足的?

  若有朝一日,儀昭容能榮登高位,念著往日情分,她也總會善待一些阿葶的。

  儀昭容也懂得這個道理,知曉她所求,才敢用她。

  合頤宮內(nèi)。

  邰諳窈回到了正殿,耽誤了這么久,午膳也被送到了外殿中,都是些簡單的菜色。

  邰諳窈偷偷覷了眼未曾離開的某人,她納悶,時瑾初不回御前,還待在合頤宮作甚?

  邰諳窈斟酌著語氣,提醒:

  “皇上,您不去太和殿了么?”

  今日宮宴就設(shè)在太和殿,耽誤了這么久,想必朝中百官和各位誥命夫人都到了,時瑾初怎么還不過去。

  時瑾初垂著眼,淡淡道:“已經(jīng)散了!

  后宮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沒人會這么沒眼力見地還留在太和殿。

  邰諳窈咽聲。

  她聽不出時瑾初的情緒,但今日是他的生辰,結(jié)果鬧出這些事情,換做是她,她也不會覺得高興,忒惹人煩心。

  但她沒什么心情安慰時瑾初,畢竟她今日險些遇害,又經(jīng)歷高嬪一事,情緒起伏后,整個人也有點提不起精神。

  殿內(nèi)安靜下來。

  邰諳窈數(shù)著米粒吃飯,沒什么胃口。

  忽然,有人給她持著公筷給她夾了一塊魚肉,魚肉上的刺被挑得干干凈凈。

  邰諳窈輕顫了下眼瞼,她偏頭朝時瑾初望了一眼。

  她其實總是看不懂時瑾初。

  她覺得時瑾初現(xiàn)在應(yīng)該情緒很差,他眉眼間的神色淡淡也能說明這一點,但他還是心平氣和地坐在這里,一言不發(fā)地給她挑著魚刺。

  令人捉摸不透。

  邰諳窈將魚肉咽下,但許是她被皇后今日的話影響到,又或許她今日在常樂軒聞多了血腥味,魚肉下肚的一瞬間,她總覺得有股腥味,讓她有點惡心,忍不住地想要作嘔。

  她臉色一白,忙忙推開時瑾初,時瑾初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見她轉(zhuǎn)身跑進來內(nèi)殿。

  時瑾初皺眉:

  “怎么回事?”

  他起身跟上去,還未進去,就聽見一陣干嘔聲。

  時瑾初腳步一頓,他幾乎是立時意識到女子為何轉(zhuǎn)身進了內(nèi)殿,她在避開他。

  這宮中女子好像都是這樣,從不肯將丑態(tài)暴露在他面前。

  他掀開二重簾,女子正抱著痰盂嘔吐,殿內(nèi)泛起些許難聞的酸味,秋鳴手疾眼快地推開了窗,但散味再快,也還是殘余了些許在殿內(nèi)。

  說實話,很難聞。

  她臉上盡是蒼白,吐得狠了,杏眸都泛著緋紅,但意識到他進來的一瞬間,她還是迅速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慌亂道:

  “您進來做什么?!”

  許是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tài),她聲音漸漸放緩,但依舊沒轉(zhuǎn)過身:“臣妾有些不便,請皇上先出去一下!

  她強忍著干嘔,身子經(jīng)不住一抖一抖的。

  哪怕是教導(dǎo)嬤嬤來了,也得夸她一聲規(guī)矩懂事。

  但也讓人格外不順眼。

  時瑾初沒順著她,他徑直上前,他語氣聽不出情緒:

  “忍什么?”

  在時瑾初替她拍撫后背時,邰諳窈渾身一僵,她沒有矯情,而是真的不想讓時瑾初見到她這一面。

  兩人歡好時,他能忽視這些,只顧著心疼。

  但日后她不得寵時呢,時瑾初再想起今日一幕,恐怕只剩下嫌惡。

  事情根本不按她意愿發(fā)展,那陣子惡心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氣惱,身體的難受讓她控制不住情緒,提高了聲音:

  “您怎么就不能聽臣妾的呢!”

  四周驀然一靜。

  聽出她的怨意,時瑾初手上動作幾不可察地一頓,他問她:“難道朕應(yīng)該不管你?”

  她現(xiàn)在怨他不聽她的。

  但如果他真的將她一人扔下,許是她又要惱他薄涼。

  邰諳窈被他的話堵住,她不由得去想,如果剛才他真的走了,她會覺得舒心么?

  時瑾初淡淡地牽扯唇角:

  “瞧,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杳杳說,朕該怎么做?”

  “……”

  邰諳窈也不知道答案,但她還是覺得難受,不止作嘔讓身子難受,心底也難受,她不知道原因,她只能吸了吸鼻子:“您明知臣妾為何讓您走!

  邰諳窈覺得這怎么能怪她呢?

  二人的身份差距,讓她注定不能和他一樣隨心所欲,她得處處謹(jǐn)慎,才能叫自己走得順?biāo)煨?/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