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主子也該能出去湊熱鬧的。”
好不容易出宮了一趟,結(jié)果還要在帳內(nèi)養(yǎng)傷,秋鳴不論怎么想,都覺得替主子抱不平。
邰諳窈其實還好。
昨日一事給她也留了點陰影,她短時間內(nèi)是不會想要騎馬了。
邰諳窈也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她懶得出去,綏錦和秋鳴都在陪著她,現(xiàn)在見秋鳴有點垂頭喪氣,邰諳窈也不拘著她:“難得出來一趟,我不能出去,你若是覺得無聊,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也無妨!
妃嬪都是及笄左右才入宮,但宮女不同,宮女常是年幼時就入了宮,被教導規(guī)矩,送到主子跟前伺候時,都還是半大的孩子,這樣的奴才才好培養(yǎng)忠心,也不會剛養(yǎng)出點主仆情誼,就到了年齡要放出宮。
宮廷困住秋鳴許久,邰諳窈也樂意讓她出去放放風。
邰諳窈說這話時心平氣和,眉眼淺柔和煦,秋鳴愣是覺得些許不好意思,她悶聲道:“奴婢不去,奴婢也陪著主子!
邰諳窈也不強求。
正在主仆三人閑話時,外間響起一陣動靜,秋鳴立時出去,再回來時,身后跟著周嬪主仆。
邰諳窈杏眸中不作掩飾地露出一抹驚訝:
“你怎么來了?”
和周嬪相識不久,她也看得出周嬪是個閑不住,今日秋狩,周嬪居然沒有去湊熱鬧?
周嬪沖她行了個平禮,邰諳窈還受著傷,沒有起來,直接讓秋鳴搬來圓凳,周嬪坐下后,才撇了撇嘴,郁悶道:
“昨晚娘來看我了,讓我最近老實點,不許再去碰馬!
她閑不住,和家中姐妹都不一樣,慣喜歡騎射、蹴鞠等熱鬧的活動,反而不愛女紅,她是家中幼女,全家都疼她寵她,最終也都依著她,她的騎射就是她的兄長親自教的,便是威嚴甚重的祖父也對她疼愛有加,也才叫她養(yǎng)成了這樣的性子。
昨日一事不止嚇到了她,還嚇到了她家人,她娘那么規(guī)矩的人,愣是晚上去她帳內(nèi)訓斥了她一番。
綏錦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主子。
邰諳窈神情不變地聽著,她彎眸笑道:“周夫人很疼愛你。”
周嬪沒有否認這一點,但她也慢半拍地想到邰諳窈的往日經(jīng)歷,而且,從昨日到現(xiàn)在,她也沒有聽說邰家人來看望儀嬪。
周嬪皺了皺眉,心底不禁吐槽邰家,雖說入了宮門就是皇家人,但不論怎么說儀嬪都是邰家的親閨女,受傷了,難道不該來看望一番么?
周嬪有點生硬轉(zhuǎn)了話題:
“我閑著沒事,便想來看看你!
周嬪視線往邰諳窈的傷勢上瞟,小聲扭捏道:“你的傷怎么樣了?”
邰諳窈搖頭:
“沒什么大事,太醫(yī)都說了,好好靜養(yǎng)著才是!
周嬪好像打定主意要陪她,午膳都是在她營帳內(nèi)用的,邰諳窈和綏錦對視一眼,她不禁輕挑了下眉梢。
二人只坐著怪是無聊,綏錦扒拉出一副棋盤,兩人對坐著手談。
周嬪執(zhí)黑子,盯著棋盤,一會兒皺下眉頭,頗有點抓耳撓腮的,綏錦和秋鳴,還有念景都站在棋盤兩側(cè),看著二位主子下棋。
許久,周嬪才猶豫地落下棋子,邰諳窈也不催她,但見周嬪這個臭棋簍子想要悔棋時,她沒忍住:
“周大人沒有教過你落子無悔么?”
周嬪理不直氣也壯,小聲嘀咕:“我在家時,也是能悔棋的!
邰諳窈惱瞪她,周嬪吶吶半晌,才收回了想要悔棋的手,她癟唇道:
“不悔就是了,兇什么!
她好像還委屈起來了。
邰諳窈沒管她,直接落子,圍住她的一片黑子,局勢已定,周嬪喪氣地嗷了一聲,邰諳窈唇角不著痕跡地掀了掀。
周嬪不服輸:“再來一局!”
邰諳窈簡直怕了她,沒有和她再繼續(xù),轉(zhuǎn)而吩咐秋鳴:
“去看看,狩獵結(jié)束了么!
秋鳴應聲出去。
周嬪不明所以,邰諳窈轉(zhuǎn)過頭和她解釋:“咱們不能去湊熱鬧,但聽聽結(jié)果還是可以的。”
沒有家中助力,她也只能從各種細枝末節(jié)中探聽一下前朝局勢,這后宮和前朝慣來都是相輔相成的。
周嬪點頭,她不在意道:
“前兩年狩獵的魁首都是宋將軍,今年應當也不會例外!
邰諳窈遠居衢州,但也聽過宋將軍的名聲,曾經(jīng)鎮(zhèn)守邊關(guān),后來回了京城,但好歹也是邊關(guān)歷練出來的伸手,和那些花花架子根本不是一回事。
但等秋鳴慌亂回來時,邰諳窈和周嬪都是一愣,邰諳窈皺眉:
“怎么回事?”
秋鳴捂住胸口喘著氣,綏錦連忙給她倒了杯水,讓她緩緩,秋鳴一手接過,但她沒喝,剛喘勻氣,就指著外面道:“出事了!”
邰諳窈和周嬪面面相覷,周嬪站了起來,看樣子是想要出去。
邰諳窈也臉色凝重地從榻上準備起身。
秋鳴攔住了二人:
“已經(jīng)沒事了!
邰諳窈聽得一臉懵,綏錦無奈道:“你好好說,別急,來龍去脈都說清楚,不然兩位主子聽得稀里糊涂,也跟著著急。”
秋鳴也知道自己說得顛三倒四,她緩了緩,整理了一下話:
“是皇上進林狩獵時發(fā)生了意外!聽說有猛獸沒清理干凈,驚擾了圣駕!
帳內(nèi)眾人臉色一下子變了,但還記得秋鳴說過已經(jīng)沒事了,才按捺得住,邰諳窈皺眉,問出關(guān)鍵問題:“皇上沒事吧?”
秋鳴立即搖頭:
“皇上沒事,但是聽說禁軍中死了一個人!
許是昨日才發(fā)生過意外,也和禁軍有關(guān),邰諳窈聽見禁軍二字,眉眼不由得一跳,覺得這兩日禁軍二字出現(xiàn)的頻率有點高。
秋鳴拍著胸口,有點后怕道:“皇上雷霆大怒,正在處置相關(guān)人員,主子還是不要出去了!
短短兩日出現(xiàn)這么多意外,狩獵前圍場都是要清理一遍的,出現(xiàn)這種情況,怪不得皇上震怒,秋鳴出去時,外間氣氛一片肅穆。
明知皇上心情不好,各個都安分守己,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觸了皇上的霉頭。
周嬪只聽著秋鳴的話音,就能猜到外面是什么場景,她打消了湊熱鬧的想法,咽了咽口水:
“怎么這次出來這么多事情?”
邰諳窈也悶聲不語。
周嬪沒敢走,一直待在邰諳窈的營帳中,直到這件事出了結(jié)果。
禁軍讓猛獸驚擾了圣駕,屬于保護不力,數(shù)位禁軍被革職,消息傳出來后,整個營地都徹底安靜下來。
也有營帳內(nèi)在不敢置信。
云貴嬪看向雅杏,她快步上前,掐住雅杏的肩膀,拔高聲音:
“你說什么?誰被革職了?!”
雅杏臉色微白,跪在地上,不敢抬起頭:“是……是大公子……”
云貴嬪猛地推開她,她臉色煞白一片:
“不可能!”
她兄長可是天子近臣,堂堂殿前侍衛(wèi),前段時間家中還傳來消息,哥哥有更進一步的可能,怎么會突然被革職?!
雅杏屏住呼吸,不敢出聲,但她心底也有懷疑。
主子才讓大公子出手對付周嬪,今日大公子就被革職,這其中真的沒有關(guān)聯(lián)么?
是的,昨日一事的確出自主子之手。
不過主子想要害的是周嬪,而非是儀嬪,當時周嬪挑了馬,買通的馬廄宮人不敢動手腳,但問及誰挑了哪匹馬時卻不會有隱瞞。
主子也沒想到那匹馬是周嬪替儀嬪挑的。
但對于主子來說,不論是周嬪還是儀嬪,其實都是一樣的結(jié)果。
誰能想到,最初主子是想要出一口氣?
云貴嬪這里鬧得不可開交,云家營帳內(nèi)也是一片沉默,云尚書頭有銀絲,目光沉穩(wěn),他看著失魂落魄的長子,閉了閉眼:
“你做事前,難道不會和家中商量一下么?”
云大哥扯唇:“我以為不會出事的……”
他做得那么隱晦,昨日明明什么都沒有查出來。
云尚書臉色微青:
“對于那位來說,懷疑你難道還需要給你證據(jù)?!”
云大哥說不出話來。
云尚書按捺住眼底的失望:“天子近臣,一旦有二心,皇上豈敢用你?”
云大哥沒忍。骸半y道我不該管小妹?”
慣來意氣風發(fā)的人頹廢下來,云尚書沉默了一陣子,才搖頭:
“她能否得寵是她的能耐,即使要出手,也不該是你!
要替貴嬪主子做事,方法多的是,云家能用的人也很多,偏偏最不該動手的就是他。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而且……
“昨日替你做事的就是林家小子?”
他口中的林家小子正是今日身死的那位禁軍,等云大哥點頭后,云尚書閉了閉眼,才轉(zhuǎn)身出了營帳,他還要替這件事善后。
林家嫡子因為此事丟了性命,云家當然要給林家一個交代。
云尚書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