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拖累了你!
女子苦笑一聲,黛眉都攏著輕愁:“如果不是周嬪教我騎馬,也不會遇見這種事情!
周嬪悶聲反駁:“你怎么不說如果不是我給你挑了馬,也不會被人算計!
周嬪不喜歡這種各自攬責(zé)任的說法,害人的又不是她們,憑什么怪她們?
要怪,就得怪背后心思歹毒的那人!
想到這里,周嬪也不慢騰騰地磨蹭了,她快速地攏好衣襟,也不去刻意整理凌亂的青絲,只隨意挽了挽,她就得狼狽一點,讓眾人牢牢記住她適才的驚險!
邰諳窈看著她一系列的舉動,眸色輕閃,她低聲問:
“被人算計……周嬪能確認是云貴嬪么?”
周嬪一頓,她有點遲疑:“除了她,還能有誰?”
不是她自夸,杜婕妤和徐貴嬪位份是比她高,但論恩寵,二人還不如她呢,更不要說和邰諳窈相比。
即使除掉了她或邰諳窈,還有個云貴嬪在呢,恩寵也輪不到這二人身上。
周嬪從一開始就排除杜婕妤和徐貴嬪二人。
至于敬妃?周嬪皺了皺眉,有點琢磨不明白,敬妃應(yīng)該沒有必要害她們二人吧?
不得不說,邰諳窈和周嬪的想法是一樣的。
但邰諳窈有點費解的是,如此一來,云貴嬪的嫌疑也太大了,就等于明擺地告訴眾人,是她做的手腳一樣。
周嬪快速地收拾好自己,撂下一句: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云貴嬪入宮后慣來得寵,周嬪擔(dān)心皇上會輕拿輕放,她連手背上被蹭破的傷口都沒管,藥膏都不樂意涂,就要明晃晃地出去。
邰諳窈沒有攔住她,等她走后,帳內(nèi)沒了外人,她立即轉(zhuǎn)頭看向綏錦:
“你有沒有受傷?”
她要伸手去拉綏錦,結(jié)果自己胳膊一疼,輕“嘶”了一聲。
綏錦忙忙扶住她:“主子別動,皇上來得及時,奴婢沒事!
綏錦怕主子不信,還轉(zhuǎn)了一圈給她看。
邰諳窈偏過頭,藏住泛紅的杏眸。
綏錦看得心底不是滋味,替她擦了擦眼淚,壓低了聲音:“您怎么就沖上去了?嚇死奴婢了!
綏錦不管什么利益得失,她只知道拿姑娘去換周嬪,她是一百個不樂意的。
邰諳窈啞聲,她軟聲認錯:
“是我犯糊涂!
綏錦哪里還舍得怪她,她轉(zhuǎn)移話題:“主子剛才在想什么?”
秋鳴默不作聲地在一旁遞過去帛巾,主子忽然上去救了周嬪,她也是嚇得一跳,等回過神來,綏錦已經(jīng)撲上去了。
她欣羨綏錦和主子之間的情誼,卻也清楚,這是經(jīng)年累月積攢下來的,非她可比。
邰諳窈接過帛巾,順著她轉(zhuǎn)移了話題,她將心底疑惑說了出來:
“云貴嬪會做這么蠢的事么?”
綏錦和秋鳴對視一眼,秋鳴退后幾步,透風(fēng)簾子縫隙掃了眼外面,見沒有人,她才隱晦地點了點頭。
綏錦沉吟片刻,她輕聲道:“有沒有可能是主子想得太多了?”
“雖說伴駕的妃嬪少,讓云貴嬪在其中顯眼了一點,一旦主子或周嬪出事,會讓人立即懷疑上她,但是,機不可失,等回了宮中,云貴嬪可沒有這么好的機會下手了。”
相較于那點懷疑,除掉眼中釘?shù)臋C會難得,只看在云貴嬪心底如何取舍了。
邰諳窈沉默,因為她發(fā)覺綏錦說得對。
而且,邰諳窈想起適才云貴嬪離開前的神情,鎮(zhèn)定自若,沒有一點慌亂和不安,即使真的是云貴嬪所為,她也不覺得云貴嬪會因此事暴露。
看來她背后的云家和其兄長讓她底氣很足。
邰諳窈想起了什么,她輕抿了下唇,不著痕跡地朝帳外看去。
外間一陣響動,邰諳窈朝秋鳴看了一眼,秋鳴掀開簾子出去,待一刻鐘后,秋鳴才回來,帶來外面消息:
“是周夫人聽說周嬪墜馬,趕來看望周嬪,不過奴婢去的時候,周夫人已經(jīng)離開了!
邰諳窈杏眸閃過一抹了然。
她不了解云貴嬪兄長任職何處,卻不會不知道周家。
周家清貴也同樣顯赫,如今當(dāng)家做主的那位乃是內(nèi)閣五位閣老之一的周閣老,周嬪的父親是其老來得子,其門下學(xué)生遍布朝野,這般說,趙修容的祖父曾擔(dān)任過圣上的太傅,如今就任翰林院,張閣老卻是曾經(jīng)教導(dǎo)過趙大人。
這也是為什么周嬪恩寵平平,但宮中人人還會忌憚她的原因。
周夫人一出現(xiàn),這件事如果查不出證據(jù)還好,一旦查出證據(jù),便是給周閣老一個面子,這件事也不可能輕拿輕放。
而且周夫人很聰明,她沒有久留,仿佛故意施壓般讓皇上給周家一個交代。
花花轎子人人抬。
周家懂得做臣子的分寸,時瑾初也不會讓臣子寒了心。
營帳外,小陽子指認出當(dāng)時的巡邏小隊,其中并沒有云貴嬪的兄長,周嬪皺緊了眉頭,不敢相信會是這么個結(jié)果。
云貴嬪挺直了脊背,她冷冷覷向周嬪:
“周嬪現(xiàn)在滿意了?”
周嬪不想說話。
秋鳴一直有關(guān)注外面的情況,邰諳窈得知這個消息后,沒有覺得意外。
如果是她在外面,她也不會執(zhí)意讓皇上繼續(xù)查下去。
家丑不可外揚。
這是秋狩,朝臣百官都在,怎么可能讓后宮事宜鬧得沸沸騰騰?皇室也要臉面的,或者說,皇室才是最看重臉面的。
這件事是個意外,最好不過。
周嬪顯然也懂這個道理,眼見事情鬧大,她反而沒有了在營帳時的咄咄逼人。
云貴嬪沖時瑾初服身,她話音中透露了點委屈:
“皇上,儀嬪和周嬪遭此禍事,嬪妾也替她們揪心,但不論如何,周嬪也不該無憑無據(jù)地就肆意攀咬嬪妾。”
周嬪被反咬一口,氣得夠嗆,她恨恨地瞪向云貴嬪。
敬妃抬手,不經(jīng)意地掩了掩唇。
時瑾初的視線掃過被指認出來的禁軍,聞言,他從其中一人的身上收回視線,語氣不咸不淡道:
“周嬪剛脫險,你和她計較什么。”
云貴嬪梗住,如今沒有證據(jù),周嬪就是平白無故栽贓她,況且她位份比周嬪高,再如何,也該治周嬪一個不敬上位才對。
皇上怎得如此偏心!
云貴嬪情緒冷淡下來,她偏過頭,脊背挺得筆直,沒有再說什么,但誰都看得出她是在賭氣。
周嬪翻了個白眼,也冷凝著臉。
叫云貴嬪逃脫了去,她還不偷著笑,居然還得寸進尺!
事情的結(jié)果,還是看守馬廄的奴才擔(dān)了責(zé)任,挨了板子。
等四周人散去,時瑾初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邰諳窈的營帳,他沉默一陣子,沒有進去,正準備轉(zhuǎn)身離開時,營帳的簾子忽然被拉開,秋鳴走了出來,她服身:
“皇上,主子讓奴婢問,您要陪她一起吃午膳么?”
時瑾初腳步幾不可察地一頓,他抬眼朝營帳內(nèi)看去,但里面還有一層簾子,將人擋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
片刻,時瑾初偏頭吩咐:
“去傳膳!
時瑾初進了營帳,她恰好回眸看過來,杏眸還有藏了點濕意和緋色,語氣有點懨懨然的失落:“太醫(yī)說嬪妾最好不要亂動,不能和皇上學(xué)騎馬了!
她顯然是得了消息,沒有再問驚馬一事的結(jié)果,時瑾初垂眼,視線落在她行動不便的手臂上,忽然覺得心底不是滋味。
她的手側(cè)也蹭破了皮,如今被包扎了起來,一層白布裹在上面,連筷子都拿不起來,莫說是學(xué)習(xí)騎射了。
“會有機會的!
時瑾初垂眼,淡聲道。
邰諳窈輕眨杏眸,察覺到他語氣中的情緒不對,也安靜了下來。
等時瑾初離開后,秋鳴有點不忿地低聲:
“擺明是有人故意要害主子,主子怎么就輕飄飄地放過了此事!
邰諳窈半耷著眸眼:“不然呢?誰能和皇上置氣!
良妃置氣的結(jié)果不是擺在眼前了么。
邰諳窈說這話時,也沒有想到這件事居然還有后續(xù)。
時瑾初回了自己的營帳,他營帳中擺著案桌,哪怕是出了宮,他也不得閑,奏折和卷宗摞得高高一沓。
四周一陣安靜,許久,張德恭聽見皇上冷淡的聲音:
“傳許太尉覲見。”
張德恭呼吸一緊,許太尉,掌管所有禁軍。
第46章
到圍場的第三日,秋狩才正式開始,本來昨日就應(yīng)該開始的,誰知出現(xiàn)了驚馬一事,只能被推遲了一日。
邰諳窈一醒,就聽見了外間的熱鬧。
秋鳴探頭出去看,再回頭見主子被包扎得嚴實的右手,不由得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