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乃中華舊地。秦漢交替之際,隸屬于在粵地自立的趙佗,南越王治下。
漢武帝滅南越趙氏,設(shè)置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實施直接的行政管理。(交趾的郡所,在今天越南的河內(nèi))。
后,雖中原朝代更迭,但總體上一直歸于中原中央王朝管理。
直至趙宋時,國主丁氏接受宋太祖的冊封,成為藩王從而正式從中原王朝之中脫離出去。
原本時空,此時當(dāng)為安南國。后國內(nèi)政變,權(quán)臣篡位惹惱了活閻王朱棣。所以直接發(fā)動大軍,滅了安南王朝,再次把這塊中華舊地收納到版圖之中。
張顯宗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之下,成為交趾布政司使。
明軍的軍紀(jì)其實有些一言難盡,尤其是交趾這樣天高皇帝遠(yuǎn)的地方,燒殺搶掠是家常便飯。而張顯宗上任之后,一改昔日的鐵血殘暴,以懷柔公正的方法治理交趾。
是以,他病死在任上的時候,交趾百姓人人痛哭。
可惜后來的朱家子孫不爭氣,打下來的地方守不住。
準(zhǔn)確的說不是守不住,而是根本從骨子里就沒想要這塊地方。
在傳統(tǒng)士大夫看來,疆域并不是越龐大越好,而且此地土人眾多桀驁不馴常有反叛。朝廷派大軍駐守,且連年花費巨資平叛實在有些犯不上。
再說,朝廷派過去安南的文武官員,都是大明王朝官僚集團裁撤下來的邊角碎料。那些人過去當(dāng)官,就為了發(fā)財二字,恨不得刮地三尺。
用文官集團們的心里話來說,要那破地方干嘛,每年還要倒貼糧食!
在朱允熥看來,這種說話實則大謬,滑天下之大稽。
這些年經(jīng)過嚴(yán)格的教育培養(yǎng),還有身為帝王的眼界,讓他和文官集團的看法截然不同。
在心中謀劃了許多年的海洋計劃之中,安南就是未來至關(guān)重要的一步。
而且在他看來,原時空中朱棣之所以改安南藩國為郡縣,實則用意深遠(yuǎn)。不然的話,教訓(xùn)一下不聽話的番邦就是,何以用大軍滅國,滅其宗廟社稷?
若得安南,則可控制中南半島,近可達占城、暹羅、真臘諸國。
遠(yuǎn)可控滿刺加及半島附近的蘇門答刺、舊港、瓜哇、濘泥等地。
朱棣曾說過,安南黎賊悉己就擒,南海之地廓然肅潔!
后半句,直接說到了點子上。
而且,安南改郡縣聽命中央還有另外一個好處,直接把藩國變成一個作為與東南亞和西歐各國船舶往來通商的根據(jù)地。
這是何等長遠(yuǎn)的目光,再把后來的鄭和下西洋聯(lián)合起來想,這簡直就是為后世子孫謀求的金光大道。
“可惜現(xiàn)在騰不出手!”
見到張顯宗,朱允熥腦中不由得的再次浮現(xiàn)出對安南的企圖。
呂宋移民建港,還有東瀛那邊的挑撥離間,都剛剛開始尚未收功。
治理國家步子不能太大,不然容易扯到蛋。到時候疼的可是自己,傷了元氣。
況且,若要對那邊動手,如今也沒什么好名義,現(xiàn)在的安南國王可是老實厚道得很,連年上貢不說,老爺子這邊也不能答應(yīng)。
“你干啥呢?”就這時,老爺子忽然瞪眼,“人家給你行禮呢,你這皇上咋賣呆兒呢?”
朱允熥趕緊醒悟過來,笑道,“幾位愛卿免禮!闭f著,對王八恥道,“給他們搬幾個墩子來,讓他們坐著回話!”
“臣等叩謝皇上!”
“他們幾個,就是咱給六斤選的老師!”老爺子白了朱允熥一眼,“這幾人可和那些呱噪的書呆子不同,是真有學(xué)問的人!
“臣等不敢!”幾人又忙道。
朱允熥的目光再次看過去,張顯宗的身后是高遜志。
這人出身名門,宋神宗親自題碑的北宋太尉高瓊第十四代孫。
原本時空靖難之后,高遜志憂憤成疾,不愿委身朱棣,最終餓死于山中。
后來明神宗時追贈謚號,文忠。
最后一人楊淞,也出身名門。其父在前朝大元,官居奉議大夫,翰林侍至,漢官之中魁首之位。他另有兩兄弟,也都高中進士,如今都在地方為官,其中一人還是浙地鐵鉉手下的稅課使。
從這三人的身份和出身來看,老爺子真是煞費苦心。
品行端正,一步一個腳印走上來的寒門子弟。
世代豪門的望族后人。
出身官僚之家,滿門進士。
這樣的老師,絕教不出傻學(xué)生來。
“太上皇選你們?nèi)唤虒?dǎo)太子讀書,朕也是信得過的!”朱允熥緩緩開口道,“太子如今也到了讀書的年紀(jì),回頭讓禮部選個好日子,就在文華殿授教吧!”
“臣等遵旨!”三人都不廢話,也不說什么歌功頌德的話。
若是李景隆在這,定然又是一頓忠心表白肝腦涂地死而后已等等。這也是有時候,為何朱允熥不愿意和這些太過正直端正的臣子們,多說話的原因。
因為聊不下去。
這樣的臣子跟他這個皇帝,除了政務(wù)之外,半句廢話沒有。
“他們?nèi)齻,還是單薄了一些!”老爺子繼續(xù)開口道,“以前你讀書的時候,翰林學(xué)士黃子澄,齊泰他們幾個也都不錯,繼續(xù)在文華殿那邊輔佐......”
一提這幾個人朱允熥就陣陣頭大,是好人可未必是好老師啊。
“皇爺爺,他們幾人孫兒正有外放出去,歷練一番的打算!”朱允熥笑道,“他們幾人的才學(xué)是有的,可缺少地方上的經(jīng)驗,所謂玉不琢不成器.....”
老爺子何等人,一聽他這話,就知他心中不喜那幾人。
其實老爺子心中有時候也想不通,為何自己的大孫做了皇帝之后,反而疏遠(yuǎn)那些當(dāng)年教他讀書的人呢?
“莫非,因為那小畜生?”
想來想去只能這個原因,朱允熥孩童時極其頑劣,文華殿那些學(xué)士,卻對朱允炆贊不絕口。
一想到這些,老爺子也只能心中暗自嘆氣。
他之所以獨寵六斤,對朱允熥的另一個兒子看都不看,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時,張顯宗緩緩開口,“皇上,臣斗膽.....”
“你有話就問,不必拘禮!”朱允熥笑道。
“是讓臣等只教授太子殿下,還是帶著宮內(nèi)其他藩王一起?”張顯宗問道。
朱允熥想想,“自然是單獨教授!
想起那些皇叔,他就頭疼。各個整天的鬧幺蛾子,讓讀書就裝病裝累,談到吃喝玩樂一個比一個精神。
“不過,若是太子單獨讀書的話,也孤單了些!”朱允熥沉吟下繼續(xù)開口,“朕的意思是找?guī)讉陪讀!闭f著,對老爺子笑笑,“皇后的弟弟小石頭,那孩子您老是見過的!
“嗯,挺憨厚的!”老爺子笑笑,“不像別的孩子賊眉鼠眼的。”
“皇上!”高遜志忽然開口道,“臣有話說!”
“你說!”朱允熥看著他的模樣,忽然有些頭疼。
這妥妥的將來又是個凌鐵頭的翻版,說話都是冷冰冰的。
“既然教授太子讀書,就不可有外戚。”高遜志直挺挺的說道,“陪讀可從勛貴子弟挑選,亦可施恩于大臣子弟,乃至勤學(xué)的皇族子弟都可,唯獨不可有外戚!
說著,他雙眼一凝,“皇后之地,翌日之國舅。太子與之朝夕相處,非國家之福也。外戚之患,史書歷歷在目,不可不防!
“臣附議!”楊淞也道。
張顯宗馬上開口,“臣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