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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玄幻魔法 > 朱允熥趙寧兒 > 第148章 太白樓(1)
  男人出息了,就有義務(wù)提攜親族,就有責(zé)任幫襯同鄉(xiāng),就必定要回饋鄉(xiāng)梓,不然就是六親不認(rèn),就是白眼狼,就是薄情寡義。

  因為人,總是要落葉歸根的。在面外再分光又怎樣,最終要是要化作家鄉(xiāng)一捧黃土,埋于家族繁衍之地,朝夕與鄉(xiāng)土親族為伴。

  同樣的,若這男子出息了,親族同鄉(xiāng)也必定馬首是瞻。想想歷史上,每當(dāng)國家危難之時,官軍潰敗之際。那些保家衛(wèi)國的鄉(xiāng)野民團,還不都是那些忠勇之臣,在自己家鄉(xiāng)招募的士兵?

  這些民團士兵以親族和鄉(xiāng)情為紐帶,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打不爛殺不垮。歷次胡人南下,最難纏最難打的也是戰(zhàn)斗意志最堅定最不怕死的,就是這些人。

  發(fā)達的有出息的男人不是一個獨立的名詞,而是一個復(fù)雜的形容詞。他是家鄉(xiāng)在那片田野之中,最值得依賴的力量。

  整個下午,侯庸的耳邊滿是侯母的嘮叨,讓他頭疼欲裂。

  直到同年好友督察御史楊靖來訪,侯庸才從老母的嘮叨聲中擺脫出來。

  侯府前院客廳,侯庸和楊靖一同見禮。

  “景中!”(侯庸字)

  “仲寧!”(楊靖字)

  二人拱手相視一笑,分賓主落座。

  “好你個侯景中,進了京師也不知會我一聲,還要我登門來訪!”楊靖笑道,“怎么,舍不得一頓酒錢?”

  “仲寧說哪里話!”侯庸笑道,“你知我的性子,京師之中人多眼雜。我剛來赴任衙門里還沒去過就呼朋喚友,外人定要說閑話!”

  “你呀你呀!嘴在別人身上,你不呼朋喚友別人就不說了!”楊靖笑道,“聽說你今天進宮見了陛下?”

  “這么快就傳開了?”侯庸笑道。

  “何止傳開!”楊靖揶揄的笑道,“皇上對你這份隆恩,讓人眼紅呀!”說著,嘆口氣,“自我入仕以來,一直在京中為官,未曾見過皇上對誰這么恩遇過!”

  “侯某受之有愧!”侯庸對天拱手道。

  “你若有愧,我等這些京官老爺真是無地自容了!”說著,楊靖嘆口氣,“你我是洪武十八年的同年,咱們那一科到現(xiàn)在,所剩者可是寥寥無幾了!”

  聞言,侯庸微微嘆口氣。

  寥寥無幾的言外之意,就是被殺的沒剩啥了。有些事貪贓枉法,有些事涉及到了朝中大案,還有的是辦事不利。

  “景中為官清廉兩袖清風(fēng),這些年在地方上做得也是有有聲有色!”楊靖低聲道,“不過京中和地方不同,尤其是你那吏部右侍郎的位子,光有清廉兩字萬萬不夠,還要慎重!”

  “而且,考核天下官員,本就是得罪人的活,甚至有的時候得罪的是誰,怎么得罪的你都不知道!

  “說句你我之間的話,凌老尚書雖老可精神矍鑠,腰板比砸門都直溜,若不是因為這活太得罪人,他能........?”

  侯庸微微嘆氣,“仲寧兄金玉良言,在下受教了!”

  對方說的這些他焉能不知,在地方為官是封疆大吏,即便錯了也有回轉(zhuǎn)的余地?稍诰⿴煘楣伲晕⒂行┎畛鼐褪潜姺蛩。

  “什么金玉良言?不過是我心里話!”楊靖笑道,“你為官清廉,這些年半點非議都沒有。京中都在傳,吏部要來侯鐵面。日后吏部一個鐵頭一個鐵面,天下做官的怕是沒甚好日子過!”

  侯庸苦笑,“我只是恪守臣節(jié),遵圣人之道,又不是刁鉆之人!”

  “我還真愿意你做那刁鉆之人!”楊靖又道,“你這負(fù)責(zé)考核的右侍郎只要稍微露出點顧及人情的模樣,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找你的門路!

  侯庸聽了這話,忽然想起剛才老母的嘮叨,忍不住重重嘆息。

  “怎么總是長吁短嘆的?”楊靖奇道,“可是有什么過不去的事?”

  兩人是至交好友,侯庸也不瞞著對方,直接把下午從宮里回來之后,老母對他說的那些話轉(zhuǎn)述一遍。

  楊靖聽了之后笑道,“人不可忘本,提攜親族本就是應(yīng)有之意,莫說你了,我在京中這些年,年年家中來信,老父都要為這事數(shù)落我?guī)妆!闭f著,搖頭道,“幫吧,真怕他們狐假虎威。不幫吧,其實有時候自己心里也過不去!”

  他這話倒也真是有感而發(fā),其實歷史上,楊靖在洪武三十年就是因為幫著同鄉(xiāng)更改了訴狀這樣的事,結(jié)果被老爺子毒酒賜死,死時才三十八歲。

  “我和仲寧兄還不同,我家可是大族啊,家中親眷百十人!焙钣箛@道,“還有那些已經(jīng)出了五服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按理說,斷沒有說族中不好的道理?勺约胰酥约沂拢业淖迦硕嗍寝r(nóng)人,幫了一個就要去全幫,不然就落罵名!

  楊靖想想,笑道,“你也無須擔(dān)心,其實我這倒是有個辦法?”

  說著,頓了頓,“你也說了你家是大族,你何不在家鄉(xiāng)辦學(xué)?”

  “恩?”侯庸一時不解。

  “你看,你族人多以務(wù)農(nóng)為生,好不容易出了你這么一個大官自然要仰仗你。你興辦族學(xué),讓族中子弟讀書,就等于給他們一條出路!”楊靖又道,“你這當(dāng)朝的侍郎辦學(xué),地方上不表示表示?自然要全力配合,到時候你里子面子都有了,族里也面上有光!

  “辦學(xué)讓族中子弟都上學(xué),就一碗水端平,不存在不幫誰的問題。更不存在,你不提攜親族的問題。就算是有些眼皮子淺的,非要求到你,你就那族學(xué)說事就是了!”

  侯庸想了半晌,嘆氣道,“這倒是個辦法,可辦學(xué)一事的開支?”說著,頓頓,“今日圣上賞我那些綢緞倒是可以支撐幾年,呵呵,我也做了一回過路的財神!”

  “車到山前必有路!”楊靖笑道,“此時不是糾結(jié)這些的時候,走,隨我出去!”

  “去哪?”侯庸疑惑道。

  “你還好意思問,我來你家拜訪,酒菜不準(zhǔn)備也就算了,茶水你也不上,我干坐了半天!”楊靖笑道,“自然是跟我出去吃飯飲酒啊!”

  “啊呀,是我疏忽了。出去就不必,我就這樣婆娘整治飯菜,只是你也知道,我素來吃的不好,就怕你吃不慣!”侯庸笑道。

  “走吧走吧,外邊去吃,我已在太白樓定了宴席!”楊靖笑道,“那的廚子是淮安人,一手淮揚菜名滿京城!今日,我給你接風(fēng)!”

  “不不不!”侯庸連忙擺手,“太破費了!”

  “快走吧!”楊靖笑著拉他,“你若不去,明日京中你的外號又要加上一個!”說著,笑道,“侯鐵面,侯老摳!哈哈!”說著,又笑罵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山西老摳兒!”

  “此言差異,山西是勤儉可不是摳!唐代杜佑曰,山西土瘠,其人勤儉。柳宗元也說過,其人儉嗇,有溫良恭克讓之德。民性質(zhì)而樸素,財用節(jié)儉而不侈,俗尚儉嗇,人性樸實!焙钣贡粭罹竿浦,大聲道,“你我乃國家大臣,不可輕易戲言一地之民,要言行謹(jǐn)慎!若存了這等心思,將來難免處事不公。大明地不分南北,何以百姓贈以戲名?”

  “好好好我錯啦!”楊靖笑道,“我錯啦還不行嗎,走走走,怕是一會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