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了, ”但瞧著貝蘿拉那堅定的, 毫無動搖的,絕不是在開玩笑的眼神,烏依茲漸漸的有些笑不出來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知道。”盡管眼前的魅魔與路德維希一模一樣的外貌, 讓她凝視著他的時候,內(nèi)心抽痛不已, 可是, 她卻不許自己將目標說出口后, 再低下頭去逃避開視線。
她努力的將自己的內(nèi)心變得更加堅硬,然后回答道, “我想要所有法師的力量為我所用。”
“為什么?”
“因為我想要可以覆蓋整個大陸的力量!彪S著烏依茲的發(fā)問, 貝蘿拉回答的越來越平靜, 話語卻也越來越瘋狂:“如果全部的法師還不夠, 那么加上全部的亡靈法師, 如果亡靈法師也不夠,那就加上所有的人類,如果所有的人類也不夠,那就再加上人魚,巨龍,精靈,惡魔——怎樣?”
即便是惡魔,也被這樣的打算給驚的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魅魔不禁怔怔道:“你真的是個瘋子……”
他忍不住又問道:“原因呢?你想要顛覆世界的原因是什么?”
“我沒有想要顛覆世界!必愄}拉卻執(zhí)拗的糾正道,“我只是想要一個人回來。”
“啊,”聽她這么一說,烏依茲便明白了什么。他拖長了聲音,微妙道:“莫非,這又是人類,所謂的愛情?”
“很傻嗎?”聽出了惡魔語氣中的嘲弄,少女沒有發(fā)怒,她只是直直的望向了他。但那雙眼眸里涌動著的情感,在惡魔看來,卻宛若巖漿一般熾烈!皩τ趷耗碚f,人類的愛情,很傻嗎?”
“不,”烏依茲卻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他歪了歪頭,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困難的挑選著合適的詞句,“很神奇!
“我們惡魔……姑且算是有父母吧,但對于惡魔來說,孩子就像是嘴巴里突然多了一口痰,然后隨便吐掉的東西。我們只為我們自己而活。”他抱起雙臂,以一種非常不能理解的態(tài)度回答道:“所以人類的愛情真的讓我覺得很神奇。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人會為了另一個人,另一個毫無關聯(lián)的人,僅僅只是因為所謂的‘愛情’,就能把對方看得比自己,甚至比這個世界還重要?”
貝蘿拉靜靜地凝望著他,好一會兒也沒說話,最終還是烏依茲皺起了眉頭,沒好氣的打破了寂靜道:“干嘛?你想說什么?要憐憫我們惡魔不懂愛很可悲嗎?那種話我?guī)浊陙硪呀?jīng)聽得很膩了哦。”
但少女卻低低道:“……也許那也沒什么不好!
“什么?”
“我是說,體會不到這種愛,也許也沒什么不好!必愄}拉輕輕的笑了一下,“人們都說沒有體會過痛苦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但那也許只是為了安慰痛苦的自己得出的說法吧。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誰會主動去選擇痛苦?”
“……你在小看我們的惡魔嗎?”烏依茲卻不爽的瞇起了眼睛,“除了情情愛愛啊之外,我們惡魔也是有很多別的煩惱的!”
“那么,”貝蘿拉便不再浪費時間的從腰間布袋里拽出了早已經(jīng)寫好的契約,放在了他的面前,“簽訂契約吧!烏依茲!”
被掌握了真名的惡魔,難以拒絕的簽訂了契約。事實上,他其實也沒有那么抗拒。
因為,他覺得這個人類好像有點有趣。
——成為神。
這是所有召喚過烏依茲的人類中,口氣最大,也最特別的人類了。
幾乎所有的亡靈法師,都是將魅魔當做額外的體力儲存器來使用。少數(shù)的則如同布雷狄,是為了得到他們手中的一些秘密。
千年以來,還從沒有人召喚出魅魔,然后那么認真而瘋狂的對他說,我想要借助你的力量成為神。
……到底是在說什么蠢話啊。
人類到底是有多么膚淺,又多么自大啊。
她到底明不明白,神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概念和高度?
但即便他仔細的解釋了神的無可企及,名為貝蘿拉的少女,卻依然毫無動搖。
“我的世界很小。”她回答道,“我只是一個鄉(xiāng)下的農(nóng)村少女,從小所知道的地方,只有我們村落的那一小塊天地。你活了很久,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我的師父布雷狄也是,桃樂絲閣下也是。你們的世界,都好廣闊?墒俏也灰粯印业氖澜缋,自從路德維希出現(xiàn)以后,就只有他了!
“除了復活路德維希這件事情之外,其他的所有事情我都不想去做。那些事情也都對我毫無意義。人要如何得到幸福呢?就是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且為之一直努力。盡管辛苦,但也會很滿足吧?”
“正是這一點點的幸福支撐著我,才讓我得以在痛苦中存活。我如今是為了相信可以和路德維希再次相見,才繼續(xù)努力活著的——無論如何我都要朝著這個目標前進,因為,也許路德維希也在期待著再見到我。也許神很遙遠,但沒關系,我會盡我所能的去靠近,這樣的話,就算倒在了路上,那不也很令人滿足了嗎?我想要使出全力,看看我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烏依茲,你不想試試你的極限究竟在哪里嗎?”
可這一大堆話語,并沒有讓鐵石心腸的惡魔感到感動,他誠實而毫無情調(diào)的回答道:“……比起知道我的極限在哪里,我更寧愿好好活著不要作死。”
但烏依茲還是得到了絲毫沒有退讓準備的貝蘿拉的第一個命令——他的目標,是在安辰的兩次動亂中,因為受雇的貴族死去找不到下家,而暫時游離在邊緣的無主法師。
其他的貴族基本上都有固定的法師顧問,這些一夕之間失去了經(jīng)濟來源的法師們格外苦悶,便成了小酒館的?。
貝蘿拉當然也想直接對那些消滅了路德維希的圣殿騎士團下手,但一開始就對上那樣的強敵,最后的結局卻很難保證勝利。
從自己的師父那里,亡靈法師少女學到的最多就是冷靜和謹慎,她明白自己必須先強大己方的力量。
薩格魯是路德維希的故鄉(xiāng),而貝蘿拉本身是基加利人,不久之前,安辰還在與薩格魯作戰(zhàn),盡管當時路德維希并沒有踏入戰(zhàn)場,但貝蘿拉卻仍然決定從安辰先下手。
如今的安辰經(jīng)歷了阿爾瓦的戰(zhàn)亂,巨龍的襲城,元氣大傷。
但混亂也就意味著機會,惡魔的勢力,就這樣在混亂之中,悄然滋長。
在誘惑并榨干了五位法師的法力之后,貝蘿拉瞧著月色下的魅魔幻化出的美貌女子漸漸消散,重新在她面前化作路德維希的模樣,微微皺起了眉頭。
魅魔吸取的法力全在他自己的身上,如果亡靈法師需要攝取,便必須與之交合,不僅如此,貝蘿拉已經(jīng)感覺到了,五位法師的力量加上魅魔自身的法力,已經(jīng)讓契約隱約的有所動搖——如果烏依茲的力量再強大一些,雙方失衡的力量也許就會導致契約的反噬。
貝蘿拉沉吟了半晌,最終決定道:“烏依茲,即便這幾位法師是游離在邊緣處的不起眼人物,但法師畢竟是法師,失蹤多日后,又被發(fā)現(xiàn)全部都是被吸干而死,一定會引起注意。單憑你一個人目標太大,效率也太低了。”
瞧著她那和說出“我想成為神”的時候,一模一樣冷靜瘋狂的神色,烏依茲的心里漸漸地泛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你準備怎樣?”
貝蘿拉毫不猶豫道:“我要成為惡魔的新娘!
“惡魔的新娘”是一種臭名昭著的獻祭儀式,曾經(jīng)有人以年輕少女的性命作為食糧供養(yǎng)惡魔,但有一次,這些崇拜惡魔的民眾捕捉到了一位靈媒少女。
這少女在獻祭途中,逆轉(zhuǎn)了法陣,將自己的一半獻祭給了惡魔,同時也將惡魔的一半獻祭給了自己。自那以后,她就擁有了惡魔的血脈,同時也擁有了惡魔的能力和壽命。但與此同時,她的外表也產(chǎn)生了異變,成為了“怪物”。
那位惡魔新娘最后命運如何,沒有任何人知道,布雷狄也是在很偶然的情況下,得到了一份日記,記載著這件事情——那本日記,很有可能就是那位惡魔新娘的舊物。
盡管人們都說桃樂絲是法神,但在相處之中,貝蘿拉覺得她的師父布雷狄并不遜色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