綴在最后頭的,是住在村子北頭的一個泥瓦匠,名叫杜輝,和杜萱倒是沒什么多近的親戚關(guān)系,懷寧縣這邊不少姓杜的。
杜輝也不知道是杜家哪一脈的,總之,爹娘早就沒了,上頭也沒個長輩操持,說白了,就是孤家寡人一個。
說起來,就像劉家大寶這樣的,長大了估計就是杜輝那樣的,只不過劉大寶起碼還有個弟弟小乖呢,可以互相扶持一下。
杜輝連這都沒有,以前日子還不難過,泥瓦匠嘛,總有些活兒干,也就總有些進項。只不過像他這樣的,在旁人眼里那是命很硬的,天煞孤星的那種,娶媳婦兒都難。
所以說就挺矛盾的,其實像杜輝這樣的,甭管誰嫁過去,那就是一家女主人,沒有什么公婆在上頭壓著,也沒什么小姑子大姑子鬧心,也沒有什么小叔子大伯子的媳婦之間妯娌關(guān)系要處理。
按理說日子肯定舒心得很,但又覺得別人命太硬會不會被克著……
反正杜萱是看不太懂。
杜輝走了上來,臉上表情有些局促,更多的是有些赧然,說話都有些小心,試探著問了一句,“我……能要二兩肉嗎?”
第94章
杜輝表情很不好意思了,畢竟別人來都是幾斤幾斤的買,再少也得買個一二斤的。
但他這一開口,就割二兩,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可杜萱倒沒覺得什么,從原主的記憶里翻了翻,大概知道杜輝家里是個什么構(gòu)成,簡而言之,就沒啥構(gòu)成,就他一人,想嘗個肉味,來切二兩也很正常。
杜萱忖了忖,沒馬上提刀切肉。
杜輝瞧見她這樣,以為她是嫌少不想賣,他也不惱,“不賣嗎?那、那算了吧……”
“不是不賣!倍泡嬲f道,索性就拿刀切了差不多一斤肉下來,“你直接拿一斤去吧,我不收你錢!
這話讓杜輝驚呆了,他眼睛瞪得大大地看著杜萱,似是意識到什么似的,臉紅了紅,小聲說道,“我不是來討……我有錢的,我有錢的!
杜萱知道他是誤會了,自己哪里是打發(fā)他?杜萱無奈,趕緊說道,“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家這房子啊,冬天漏風(fēng)夏天漏雨的,這眼見就要天涼了,到時候秋雨一下來,孩子還小怕是扛不住。你不是泥瓦匠么?”
杜輝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是有空能來幫我補補屋子的話,這肉我就不收錢了!倍泡嬲f道。
杜輝眼睛亮了亮,點點頭道,“好,好,那……那我明天就過來看看!
杜萱就把肉給了他。
至此,差不多算是擺完這一攤了,就在杜萱準(zhǔn)備收場的時候,又有個人快步走了上來,是村西尾的一個寡婦李氏,好像是叫玉娘。
日子不怎么好過的那種,還自己養(yǎng)一個啞巴女兒。
也就是還算能扛,咬著牙也活下來了,不然,可能就像劉大寶他娘那樣,直接不活了。
“我、我也能干活兒,你有什么要我?guī)湍阕龅模叶伎梢宰!能、能給我抵一塊豬肉嗎?我家寶珠,好久沒吃過肉了!
李玉娘的眼神里有著希冀,也有著哀求。
杜萱看著,輕輕嘆了一口氣,“那……你幫我把豬腸子和豬肚子翻了吧,洗洗干凈,我要用!
李玉娘一點不覺得這事兒難做,眼睛頓時就亮了,“好!我這就去洗!”
然后挽起袖子就把地上那一堆黏糊糊的腸子肚子收進了木盆里,拿去洗了。
杜萱這才將剩下的肉放去灶房蓋好,省得被蟲爬了。
“這些得趕緊賣掉,或者趕緊腌了,不然容易壞呢。”陳金娘到了灶房來準(zhǔn)備幫忙,看著還剩這些肉,就對杜萱說道。
“先把我自己打算用來炕上的肉腌了,我上次買了不少鹽。”杜萱拿出了先前幾條自己選的最好的五花肉,很快用鹽碼上了,放進盆里。
“會不會壞?”陳金娘有些擔(dān)心。
杜萱搖了搖頭,“就這嗖嗖冷的天氣,只要不下雨,沒有那么多潮氣,問題應(yīng)該不大!
“那就好了!标惤鹉镎f道。
她倒是決口不提自家的那些糟心事情,省得影響杜萱的心情,只說道,“我看你剛剛讓玉娘去洗腸子肚子去了?”
“嗯,她說幫我做活兒,讓我給她些肉,家里孩子饞肉饞得厲害!倍泡孑p輕嘆了一口氣。
陳金娘也嘆了口氣,“她是挺不容易的,男人早年一場急病就沒了,女兒又是個啞巴,她自己盤著個女兒不容易,娘家早年間還幫一點是一點,這幾年大家都不好過,也幫不上來什么了。”
“是啊。”杜萱應(yīng)了一聲。
她看了一眼木桶里的豬血凝結(jié)情況,差不多了,然后就把豬血拌進了放涼些了的糯米飯里。
場面其實特別的有視覺沖擊感……黏糊糊血拉拉的,杜萱滿手都是猩紅。
陳金娘看得直皺眉,“你這是在做什么啊,看起來……也太埋汰了。”
“唉,之前和小寶提過一嘴血灌粑,他就給記住了,還說給他爹聽,這下好了,兩人都記在心里了!倍泡鏌o奈道,“戚延忙死累活的把野豬活捉下來,就是為了不浪費豬血,好用來做血灌粑。所以……”
杜萱看了自己一手的血糊吧啦,“再埋汰我也得做了啊,也就那李玉娘說愿意幫我去洗那些腸子肚子的,就是她不愿意,我估計也得自己去淘洗干凈。你是不知道小寶那眼巴巴的樣子,誰能拒絕那樣一張期盼的小臉啊。還有戚延,他很少提什么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