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
“……你醒了。”
賀思佳緩緩睜開眼。
刺眼的白熾燈像是海綿一樣膨脹漂浮，眼前的天花板有些陌生。陰影撲下瞬間遮住了所有視線，逆光下男人的黑色碎發(fā)還有些微濕，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垂下靜靜注視著她，臉頰湊近，鼻尖近得都快挨著她的鼻尖了。
賀思佳一巴掌扇了過去。
“嘶……”
陳書陽被扇得偏過了頭。他摸著發(fā)腫的臉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托著腿坐到她床邊的椅子：“力氣挺大的，看來已經(jīng)沒事了。”
“……陳書陽？你怎么在這？”
陳書陽的臉色變得古怪。
“賀小姐……”
他手覆到她額上：“你……腦子被撞壞了？”
撞？
……撞——撞！
對，她是被人撞——
尖銳的耳鳴聲瞬間變成了剎車踩下的急切摩擦音，暈厥感突然襲來，賀思佳捂緊耳朵，勾下了腰。
黑夜里那輛飛馳而來的運貨大車，還有右邊突然出現(xiàn)的黑色suv——
胃里一陣翻滾，眼前視線開始模糊。賀思佳捂嘴蜷縮起了身子，忍不住干嘔起來。
指尖不知道碰到什么緊緊攥住了它，她拼命支起身子往不遠(yuǎn)處的垃圾桶爬去，視線突然又開始不停冒金星，久久的一串耳鳴，她再次睜眼，垃圾桶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賀思佳再也忍不住，接過垃圾桶狂吐起來。
窗邊吹來的花香沖淡了房間里的胃酸味，賀思佳吐完整個人無力地倚在床頭靠墊上。她臉色蒼白睫毛輕顫，輕輕閉上眼，嘴唇紅潤得有些發(fā)紫。
陳書陽垂眸看她。
兩人都沉默著。
視線慢慢變得清晰，不遠(yuǎn)處似乎還傳來了鳥兒清脆的鳴叫。賀思佳抬起眼睫偏過頭，看到了陳書陽身上穿著的病號服。
他臉上的腫已經(jīng)消了，脖子上還纏繞著白色繃帶。目光輕輕一轉(zhuǎn)，她看到他觸手可及的位置放著一根黑色拐杖。
賀思佳正過頭，閉了閉眼。
再睜開，她的眼神變得格外清醒。
“感謝陳少爺?shù)年P(guān)心�！笨锤嗪脮偷剑簆o shu8.c o m
她緩緩撐起身禮貌笑道：“不知這里是……”
“京城市第一人民醫(yī)院�！�
陳書陽頓了一下。
“……你已經(jīng)昏迷叁天了�！�
賀思佳微愣。
時鐘在墻上滴答走了幾秒，她回過神輕輕點了點頭。目光移到陳書陽的腿上：
“你的腿……”
“再過幾天就能拆石膏了�！�
陳書陽微微一笑：“倒是你，賀小姐。估計得再住好幾天院�！�
賀思佳移開了目光。她現(xiàn)在頭還時不時的陣痛，耳鳴較長，估計傷得不輕，想走也走不了。
“不過咱倆現(xiàn)在，挺般配的�！�
陳書陽指了指他的腿。
“京城著名賀小姐和她的地下情人陳少爺不幸雙雙遇難，兩人拄著拐杖撅著腿，互相攙扶露面大型社交會場——”
賀思佳突然笑了一聲。
她抬頭雙眼彎彎，一雙黑眸流轉(zhuǎn)春水漾漾，眼底含笑，靜靜地望向陳書陽。
陳書陽突然啞語。
眼底閃過片刻暗淡，他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有些局促地偏過了頭。
賀思佳當(dāng)看不見他微紅的耳根。
“李小姝和賀簡凡怎么樣？”
她靠著床頭，偏頭看了眼冒著熱氣的水杯。
陳書陽遞給她杯子。
“沒你問題大，他們四周都有氣囊護著，倒是你……傷勢比較重些�！标悤栄凵褡兞俗�，“你們怎么會突然遭遇車禍？”
賀思佳接過抿了一小口。
太燙。
“具體我也記不清了，只記得那輛大車突然加速沖了上來，右邊亮起了一輛suv的遠(yuǎn)光燈光。”
賀思佳放下水杯垂下腦袋。
“……再后來我就沒有記憶了�！�
車禍前她是在想什么？
好像是李小姝和陳書陽的……
……關(guān)系？
大腦又開始像抽水機擠壓一樣混亂脹痛，耳朵又有即將耳鳴的征兆。賀思佳低頭揉捏著太陽穴，呼吸輕顫。
她現(xiàn)在一想之前的事頭就要炸了，還是先讓大腦再休息一下。
再抬起眼，她微笑地望向陳書陽。目光一頓，她瞧見他的頭發(fā)有些凌亂，眼底一片青黑，望著她的目光含著……擔(dān)憂？
賀思佳懷疑自己看錯了，甩甩頭，再睜眼看，果然沒有了。
她心里松了口氣，靠著床頭摸了個舒服的體位，偏了偏頭，姿勢放松。
“陳少爺，守我?guī)滋炝�？�?br />
陳書陽沒有說話。
“那我換種方式問。陳少爺，守我這么久，想問我什么？”
陳書陽深眸微抬。
他蹙了蹙眉頭，十指交叉相扣：“你和他們沒有合作？”
賀思佳垂眸。
“沒有。”
“殺我的不是賀家人？”
賀思佳像看傻子一樣看向他：“你這兩天連這個問題都沒想清楚？”
這問的都是些什么問題。
陳書陽輕輕垂下眼瞼。
他聲音有些沙啞：“你去重癥室里搶救了半天，昏迷了兩天，我守了兩天。”
賀思佳突然噎住。
她望著陳書陽，五味雜陳。
氣氛有些奇怪，空氣里彌漫著花兒的清香味，似夢境，似迷離。
賀思佳深吸了一口氣。
“陳書陽，你別玩了——”
“賀小姐怎么知道，我是在玩，而不是——”
賀思佳突然攥過陳書陽衣領(lǐng)。
本就不穩(wěn)的陳書陽踉蹌了幾步朝著她的上身直直壓倒下來。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撐在床沿上手臂青筋微微隆起，挽起的袖口被力沖得松垮瞬間垂下，兩人炙熱呼吸交錯，鼻尖都快挨著鼻尖了。
賀思佳冷冷注視著他。
“陳少爺，有意思嗎？”
陳書陽突然親了下來。
帶著微苦藥味的舌尖卷襲著她的口腔，陳書陽吻得洶涌呼吸有些發(fā)顫。唇舌纏繞間，他低頭輕扶住了她的臉頰，再仰起頭，他望向她的目光和那天一樣藏著情愫。
兩人間的氣氛有些曖昧。
幾只細(xì)小麻雀歪頭落在窗邊藤蔓上，跳著小腳，靜靜望著房間。
賀思佳閉上眼。
她艱難地開口。
“什么時候動心的？”
“……你水里救我那天�！�
陳書陽說話聲音微微有些低沉。
呼吸交錯間的溫度升得更高了。曖昧的氣氛達到頂峰。
賀思佳突然嗤笑了一聲。
“陳書陽，你來真的了，還想殺我。”
陳書陽僵住了。
賀思佳對他微微一笑。眼神異常陰冷，她勾起的唇角嘲諷又帶著輕蔑：
“你陳少爺?shù)南矚g，思佳可受不起～”
賀思佳猛得推開了陳書陽。
陳書陽被推得踉踉蹌蹌往后幾步撞到了墻。他悶哼了一聲捂住了肩膀，彎下了腰。
賀思佳面帶譏笑。
“這次打算玩幾天再殺我？嗯？陳少爺？”
陳書陽抿唇晦暗地望著她。
賀思佳托著身子緩緩下了床。她撐住墻壁揮了揮手，轉(zhuǎn)頭絲毫不留情：
“請回吧陳少爺。我的這里……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你要去哪？”
陳書陽扶著墻壁走過來。他拄著拐杖擋在她面前：“你現(xiàn)在不要一個人……”
“用得著你管嗎？陳少爺～”
賀思佳掀起眼皮輕笑了一下：“我要去看看你的李阿姨和賀簡凡，你要一起——”
“我和你一起去�！�
陳書陽頓了一下：“……我?guī)闳ァ！?/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