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素商覺得顧輕舟的態(tài)度有點奇怪。
她不是個敏感的人,當她都覺得有事的時候,肯定是有點什么的。
然而她又不好失禮詢問。
午飯之后,顧輕舟邀請陳素商等人去她家坐坐。
顏愷說好。
陳素商頭一回去司家,也有點期待。
畢竟是南洋最大的軍閥門第。
司家還是以前的老宅子,不過戰(zhàn)后擴建了,也重修修葺了庭院。
大門口有一排站崗衛(wèi)兵,個個手里扛槍。
“見諒!鳖欇p舟對陳素商道,“這些年,總有人來騷擾。為了清凈,只得加強防衛(wèi)。”
不管是國內(nèi)的,還是馬來的,都會有人看司家不順眼。
刺殺常有。
司行霈上了年紀,也不像從前那樣機敏,畢竟體質(zhì)不是小年輕了。
“這沒什么!标愃厣痰。
司家這樣的門第,有守衛(wèi)才是正常的,現(xiàn)在還不算是真正的和平年代。
進了大門,迎面有一整排的高樓,每個樓都有槍口對外。
戰(zhàn)后的新加坡很繁華熱鬧,只有到了司家,才能看到戰(zhàn)火的余燼。
“不要害怕,我姑姑家的副官都是槍法精準的,隨便進出沒事,他們的槍不會走火!鳖亹鸬。
再進了第二道門,就正常了不少,再也沒有隨處可見的槍管了。
陳素商不覺得害怕,有點新奇,也有點向往。
顧輕舟把他們帶到了正院的客廳。
孩子們都出去了,或念書、或工作;司行霈也有事情忙碌,家里比較空。
傭人端了茶點。
顧輕舟為了挽留素商,想和她多呆一會兒,順便打探她從前的生活,特意提出要打麻將。
顏愷很少見他姑姑打麻將:“您會嗎?”
“牌技比你好!鳖欇p舟笑道。
顏棋說:“一般人的牌技,都比我大哥好。大哥你不要來了,你坐在大嫂旁邊,你們倆一起,免得說姑姑欺負你們!
陳素商的臉微紅。
當著司太太,她也不好說什么不恰當?shù)脑挕?br />
顏愷見她仍是沒有反駁什么,心頭發(fā)暖,同時也覺得自己從小沒白疼顏棋,果然是個得力的。
打牌的時候,閑聊幾句,顧輕舟就要問一問陳素商:“你還有個哥哥嗎?”
“是的,我二哥,他抗戰(zhàn)的時候犧牲了!标愃厣痰。
說起她二哥,她語氣里的驕傲比傷感多。
顧輕舟道:“都是英雄。我?guī)煹芤彩菭奚诳箲?zhàn)里。以前督軍說,我們這一代人扛起了戰(zhàn)爭,愿我們的兒孫能享受和平!
陳素商心緒被觸動。
“您說的師弟,就是我要去看的那位太太的丈夫嗎?”陳素商問。
顧輕舟點頭:“就是她丈夫!
陳素商道:“我會盡力,假如她的身體真能用術(shù)法看好的話!
顧輕舟說好。
又打了一圈,聊了幾句新加坡保衛(wèi)戰(zhàn),顧輕舟再次問陳素商:“你養(yǎng)父陳定,他對你好不好?”
“不好!标愃厣倘鐚嵉。
顧輕舟眼眸里有什么情緒閃過。
“我媽跟他感情不和睦,他又有外室子女不能接回來。每次看到我,他心里不平衡,對我多有苛責。
不過,我舅舅很厲害,我二哥又是他唯一的嫡子,他看著這些,不敢對我和我媽如何。比仇人稍微好一點!标愃厣痰馈
徐歧貞和顏棋都安慰她,以后不必再回陳家去。
“我還有師父,他對我很好。雖然他比我大不了幾歲,卻像我父親一樣疼我!标愃厣逃值。
顧輕舟順勢問:“那你親生父親,你還記得嗎?”
陳素商想了想:“記得一點!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徐歧貞接話:“你從來沒說過,你記得他們?”
“不全部記得,只記得他們叫我的名字——阿梨,還有我父親把我舉過頭頂,我們笑得很開心!标愃厣痰馈
顧輕舟眼睛有點澀:“他一定很疼愛你。”
陳素商知曉顧輕舟有意問她,而她也反過來試探。
她聽到這里,突然意識到,司太太可能認識她的親生父母。
于是她又說了句:“應該是疼的,我可能跟他們長得比較像!
顧輕舟笑了下,沒接這句。
陳素商的試探失敗。
顏棋則說:“可能更像你父親,我就比較像我爹哋!
“可是,你跟母親更像。”陳素商道。
顏棋失笑:“你見過我母親?”
陳素商是覺得,顏棋不管是言行舉止,甚至細微的表情,都挺像徐歧貞的。
認識徐歧貞的人,見到顏棋,都能肯定這是她的女兒。
“我沒見過。不過沒關系,我有我媽咪!鳖伷宓馈
徐歧貞笑起來。
陳素商后悔失言。
幾個人打完了幾圈牌,一下午就過去了。
陳素商贏了不少錢,顏棋輸?shù)米疃唷?br />
晚夕,司行霈回來了。
他瞧見了陳素商:“這位就是讓顏愷成天往香港跑的姑娘?”
陳素商愣了下。
她突然意識到,顏愷真的去過很多次,而且每次都是找她。
她忽略了這些……
“姑父。”顏愷有點尷尬,“這是素商!
“我知道!彼拘婿α诵Γ笆莻好姑娘,配你綽綽有余!
陳素商:“……”
她越發(fā)不自在起來了,并且臉上發(fā)燙。
他們在司家吃了晚飯。
飯后,陳素商和顏愷又去了顏家,見過了顏子清和顏老。
顏老很高興:“素商氣色不錯!
陳素商今天的臉上一直在發(fā)燒,紅撲撲的,白里透紅,很顯氣色。
她笑了笑,臉更紅了點:“您老身體還健朗嗎?”
“好得很,能吃能睡!鳖伬闲Φ,“你多住幾天?”
“祖父,素商住不了。姑姑請她回香港,去給齊太太看病,我也要回趟馬尼拉。等過段日子!鳖亹鸬。
顏老很理解:“你們年輕人要忙事業(yè)。將來這個世道,就靠你們。有事業(yè)心是好事。都別太累。”
陳素商道是。
她想,這才是家。
她從小到大,一直盼望有個真正的家。陳家很好,可惜有陳定,總讓她覺得多了點什么,不太像家。
“是,祖父。”陳素商道。
顏愷看了眼她,眼底閃過幾分驚喜。
她叫祖父呢……
不管是不是客套話,他聽了心里都很舒服。
這是他的妻子。
他們倆又跟顏子清閑聊了片刻。
顏子清略微叮囑幾句,就說太晚了,該去休息了。
陳素商和顏愷仍回顏愷的公寓。
進了家門,顏愷坐到了沙發(fā)里,對陳素商道:“素商,坐一會兒,我們聊聊?”
陳素商說好。
顏愷先說,他明天就要啟程去馬尼拉了,可能沒辦法送她回香港,不過他姑姑的飛機會更安全,不用擔心。
“……我真想你能到新加坡來!鳖亹鹫f,“香港的環(huán)境,對你而言是很復雜的。新加坡相對就簡單不少。”
陳素商笑了下:“等手頭的事結(jié)束了,我也許會考慮!
“真的?”顏愷一下子坐正了身子,“你會來?”
“也許!标愃厣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