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鉞真的跟著何微一塊兒回家了。
路過菜攤時,何微停下來買菜,霍鉞就幫她拎著。
何微自己回神,心想老夫老妻就是這樣的吧?
她又很快把這些念頭丟開。
回到了她的住處,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屋子里開了燈,就特別的暖和,有種異樣的溫馨。
何微拿了一本雜志給霍鉞,又倒了茶給他:“霍爺您先坐吧,我去煮飯。”
“要幫忙嗎?”霍鉞問。
何微笑道:“您會嗎?”
霍鉞就答不上來。
何微的小廚房就在旁邊,她做事動作嫻熟又麻利,很快就把菜和肉全部切好了,然后開始下鍋。
不過片刻,霍鉞就聞到了菜香。
飯快要好了的時候,有人來敲門,霍鉞的濃眉微擰。
他沒有喊何微,而是自己站起身去開門。
結(jié)果,門口的人有點(diǎn)令他意外,并不是他想象中來糾纏何微的男朋友,而是一位老者。
老先生也打量霍鉞。
兩個人的眸子都格外精明,似乎能在空中蹦出火花來。
老先生先開口:“我聞到了煮肉的味道,能分給我一碗嗎?”
霍鉞道:“還沒有煮好,您可要進(jìn)來坐坐?”
他的英文不好,說起來也磕磕絆絆,但他不怯場,敢于表達(dá),說明此人向來極有自信,是某個行業(yè)里的杰出者。
老者不動聲色點(diǎn)了下頭,心想雖然年紀(jì)大了一點(diǎn),但比那個晚上丟開小姑娘自己跑掉的小伙子要靠譜很多。
“我住在隔壁,如果煮好了喊我,我就不進(jìn)來了!崩舷壬f。
霍鉞道好。
等霍鉞關(guān)上了門,何微才過來:“誰來了?”
霍鉞把老先生的要求告訴了何微。
何微就道:“我特意多買了半斤,就是想著等會兒要分給他一點(diǎn)。他挺好的,也很關(guān)心我!
“他是做什么的?”霍鉞問。
何微道:“以前是在銀行做事的,就是萊頓爾銀行。后來他太太和他的狗都去世了,他受不了打擊,流落到了香港,準(zhǔn)備做個詩人!
“這倒是很.....”霍鉞斟酌了下措辭,“你們年輕人怎么說?”
“很浪漫嗎?”何微笑道。
霍鉞道:“對,就是這個詞,浪漫。”
何微很快就做好了一葷三素一碗湯,她只把肉盛出來半碗,給了老先生,她知道那位老先生不愛吃素。
老先生接過來,低聲對她說:“這位先生很英俊!
何微臉一紅:“他不是.......”
“別害羞!崩舷壬f,“不管是在中國人里還是英國人里,你這樣的年輕女士都很有魅力,男人不會不愛你!
何微啼笑皆非。
她想起自己更小更有魅力的時候,那么苦苦追求霍鉞,被他拒之門外,心中一陣陣的收縮。
她可不敢想。
回來兩個人吃飯,霍鉞突然問起何微:“你覺得什么樣子的男人才浪漫?”
何微差點(diǎn)被一口湯嗆死。
“會寫詩嗎?”他又補(bǔ)充問。
何微想了想:“我不知道,應(yīng)該是吧。”
霍鉞的眉頭不經(jīng)意擰了下,大概是覺得自己做不到,有點(diǎn)苦惱。
何微的心倏然動亂,她急忙把心神丟開。
她只要在霍鉞身邊,就會心猿意馬。
其實(shí)她可以想:他到底是想給哪個女人寫詩?然而,她卻是想,他會想給我寫詩嗎?
心中的妄念還是很多,就像黑暗中的野獸,何微都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會出來咬她一口,心力憔悴。
霍鉞說完這句之后,也沉默了很久。
兩人默默吃了飯,何微端茶給他。
霍鉞看了眼手表,剛過八點(diǎn),就問何微:“你的腿還疼嗎?”
“早就好了!焙挝⒌,“只有陰天下雨的時候才會疼,其他時候都還好。這是當(dāng)年?duì)C傷留下的隱疾,也治不好!
霍鉞也記得那次的燙傷。
那個晚上,很多人無法成眠,都焦慮等待著死神對何微的判詞。
最終,死神饒過了這位年輕的姑娘。
“飯后散散步,能走嗎?”霍鉞問。
何微說好。
她想要拿大衣,霍鉞卻先起身,替她把大衣從衣帽架上摘了下來,并且打算親自給她披上。
何微伸手,眼睛不看他,笑道:“我自己來吧!
霍鉞正好把衣裳遞過來,她的手就碰到了他的手背。
他是有溫度的,哪怕是手背,也比何微的手熱。何微就像被燙了下,縮回了手。
霍鉞把大衣披在了她肩上,手在她的肩頭停頓了一秒,好像是放了一下,又好像只是無意間碰到了。
何微很羨慕他。
他一定不會像她這樣煎熬,不會對她的任何表情和言語有過度的反應(yīng),他很自然的和她相處,甚至覺得關(guān)心她是他的禮數(shù)。
她和霍鉞沿著街道散步,霍鉞就跟她說了一點(diǎn)他的事,因?yàn)楹挝⒉豢祥_口。
“......過幾天我要開個賭場。”他道。
何微道:“您以后要常在香港做生意嗎?”
“是的,我也要退了,讓新的龍頭接手。我不是老頭子,留在岳城的話,整個青幫人心不穩(wěn),新的龍頭怕是沒辦法服眾。
我也想過一點(diǎn)清凈的日子。這些年我也常跟官場和軍界的人打交道,香港督察也有交情,這邊一樣發(fā)展!被翥X道。
何微沉默著。
她的心,再次狠狠揪起,不知這漫長如凌遲般的折磨,什么時候會消失。
他會一直在香港,而她的貪念就不會隱藏。
她想:真忍不下去了,我就再次跟他表白,也許那時候他仍是會像從前一樣躲著我。
這樣也好,比現(xiàn)在好。
霍鉞則觀察她的表情:“怎么,你怕我常來打擾你?”
“不,不是的!焙挝⒌。
她是沒辦法當(dāng)面說令他難堪的話,卻又找不到理由,一時間啞然。
“我是不是太老了?”霍鉞突然問,“我比你大十幾歲,跟你之間也沒什么話題!
何微詫異。
她停下腳步,抬眸看著霍鉞,而霍鉞也看向了她,居然不是隨便問問,而是真的在等待著她的回答。
“怎么會老?是我見識太淺薄了,怕有些話很可笑,不敢跟你說!焙挝⒌;翥X笑了下:“你回來之前說有很多話想要告訴我,不打算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