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說,若司行霈有了未婚妻,一定要告訴她。
司行霈含笑反問她,然后呢?
他有了未婚妻,那么她呢?
“然后,我會徹底離開。你不放我走,我就跟你同歸于盡!鳖欇p舟道,“我從前不懂,任由你欺負(fù)。我現(xiàn)在經(jīng)歷過了,我已經(jīng)明白這種羞恥感的痛苦,我不會逆來順受!
“同歸于盡?”司行霈慢慢咀嚼這句話,竟聽出了幾分綺靡纏綿來。
同生共死,不是最美好的承諾嗎?
司行霈總要死的,能和他的輕舟一起死,倒是心曠神怡的未來!
從他的輕舟口中說出來,司行霈心神微蕩,俯身輕輕吻她的唇:“好,那就同歸于盡。”
他將她抵在沙發(fā)里,唇齒相依,汲取她的甘甜。
他心中微轉(zhuǎn):“我已經(jīng)把如此重大的軍事機(jī)密,告訴了她!”
他舍不得她傷心,為了解釋清楚,他連隱秘的軍機(jī)都告訴了她。那些軍機(jī),顏新儂都是一知半解。
這是司行霈和司督軍父子合謀的。
司行霈為了顧輕舟,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軍機(jī)大事,他都毫不保留。
“我的輕舟,我怎舍得讓你走?”司行霈細(xì)細(xì)吻她的頸項(xiàng),將頭埋在她涼軟的發(fā)絲之間,“寧愿死,我也不會失去輕舟的。”
顧輕舟心頭躍過一陣悲涼,眼淚毫無預(yù)兆,滑入了鬢角。
身不由己的痛苦,將來能讓司少帥也嘗嘗滋味才好!
司行霈發(fā)過火,也解釋了,上樓尋了間櫻花粉繁繡卷草紋的旗袍給顧輕舟。
他的衣柜里,有一半是他專門給顧輕舟做的衣裳。
每次打開衣柜,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司行霈心中莫名就有了暖意。
好像一個家。
這個家里,有顧輕舟!
哪怕顧輕舟不在,只要她的衣裳仍在,司行霈就覺得踏實(shí)溫暖。
顧輕舟身上的旗袍被他撕斷了扣子,她換上新的。
司行霈撿起地上的勃朗寧,重新組上,遞給顧輕舟:“這么沒用,隨手就被人繳了槍,還怎么殺人?”
顧輕舟把勃朗寧收好。
司行霈動作太快,別說是顧輕舟,就是訓(xùn)練速度的殺手,這么短的距離,也別想用槍指著司行霈。
司行霈十歲就在軍營混。
旁的不說,這身功夫、槍法,是無人能及的。
要不然,他區(qū)區(qū)二十五歲的少帥,如何能在軍中地位顯赫,深得軍心?
顧輕舟低垂著眼簾。
“別委屈,我?guī)闳ビ?xùn)練場。”司行霈摟住她的肩膀,低聲呢喃,“我教你射擊,全部用荷槍實(shí)彈,可好?”
顧輕舟抬眸,眼底有清輝閃爍,這一刻的期盼是遮掩不住的。
復(fù)而她又低了頭,道:“不去了!
軍營是司督軍的地盤,那些當(dāng)兵的若是見過她,那豈不是知曉她和司行霈混在一起?
雖然是司行霈逼迫她的。
總之,這樣的行為讓大家會難堪。
顧輕舟答應(yīng)過司夫人,這兩年不給司慕抹黑。
她不能先失信。
“怎么不去?”司行霈隱約猜到,問她,“怕被人看到?”
“是啊,奸,夫,淫,婦的,有什么體面?”顧輕舟道。
司行霈緊緊捏住了她的下頜,薄繭的手掌稍微用力,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狠戾道:“不許胡說!”
顧輕舟用力打開他的手。
“你不承認(rèn),不代表不是實(shí)情!鳖欇p舟道,“被你強(qiáng)留在身邊,我整個人都是下賤的,我瞧不起自己,你的惡心把我也帶累壞了!
她逃不開。
逃不開,并不意外著她做的事就合理了。
顧輕舟很清楚現(xiàn)在自己的處境。
她有一千個一萬個無奈,頂著司慕未婚妻的身份被司行霈按在床上,都是她的下賤。
這份恥辱,司行霈給她的,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釘在她身上。
辯解不了,遮掩不掉。
“司行霈,我現(xiàn)在每天都在后悔,當(dāng)時在火車上被你脅迫,沒有出賣你!鳖欇p舟嘆氣。
她眼底有了慍怒。
司行霈就能從她盈盈如水的眸子里,看到憎恨。
她不愛他,她恨他。
司行霈的呼吸頓了下,還是很介意的。他努力說服自己,只要留她的人在身邊就行,可到底會介懷。
沒有多待,司行霈開車送顧輕舟回家。
顧輕舟新?lián)Q的旗袍,她柜子里也有兩件,是很平常的顏色和布料,沒人留意到她更衣了。
“這槍還給你,原就是我偷的。”顧輕舟下車的時候,把槍從手袋里掏出來,放在副駕駛座上。
司行霈一把扣住了她的雪腕。
“拿回去!”司行霈聲音冷冽,“既然送給你了,我不會要回來。我給你的,永遠(yuǎn)是你的!”
他的親昵、他的承諾、他的疼愛也給了顧輕舟,他同樣不會收回。
他活著就會栽培她,疼愛她。
她是司行霈的貓。
“我不稀罕!鳖欇p舟微微挑唇,低垂著眸光帶著幾分決然。
“糊涂,槍是防身的,收好了!”司行霈低喝,像個諄諄的長輩。
顧輕舟無言,撿起來放在手袋里。
司行霈沉默了一瞬,想說點(diǎn)什么,又咽了下去。
臨下車的時候,他攬過她的肩頭,在她唇上落吻:“我明天再找你。”
他知道顧輕舟有三天假期。
顧輕舟沒有拒絕,因?yàn)榫芙^不了。
她一言不發(fā)下車,走過兩條街道,回到了顧公館。
顧家沒有半個端陽節(jié)的氣氛。
顧圭璋帶著四姨太,出去應(yīng)酬了,聽說是某位朋友納妾。
顧維逃跑,不知去向,秦箏箏因擔(dān)心而病倒了,顧緗和顧纓在床前照顧。
二姨太和三姨太各自關(guān)在自己房里,不觸霉頭。
顧輕舟上樓,躺在床上,看書的功夫就睡著了。
她昨夜未睡。
黃昏的時候,女傭妙兒上來叫顧輕舟吃飯,敲了半晌也不開門,就拜托顧紹從陽臺進(jìn)去看她。
顧輕舟熟睡,一臉的安詳。
女傭不忍打擾她,下樓說了聲,沒有等顧輕舟吃晚飯。
顧輕舟從半下午,一直睡到了翌日的清晨四點(diǎn)多。
四點(diǎn)醒過來,就再也睡不著了,躺著腰酸背疼。
顧輕舟倒水喝,推開了陽臺的門。五月的晨風(fēng)涼爽,空氣中有木苔的清香。
遠(yuǎn)處的街景,都籠罩在朦朧的晨曦里,靜謐安詳,似批了件薄薄的黑紗,一切影影綽綽,唯有風(fēng)繾綣纏綿,縈繞在她的袖底。
“凡事有輕重。家業(yè)大于一切,等把家里的事搞定,再處理司行霈的事!鳖欇p舟籌劃。
她一直趴在陽臺上,直到朝霞燦紅的光,落在她的眸子里,她才驚覺天已經(jīng)亮了。
吃過早膳,司行霈讓朱嫂打電話給顧輕舟,請顧輕舟出來。
這次,顧輕舟連拒絕的話都懶得說。
她若是拒絕,司行霈就敢到她家里來接她,她的處境只會更糟糕。
顧輕舟步行了兩條街,去對面的銀行門口。
司行霈已經(jīng)等候多時。
他是出發(fā)了半個小時候之后,才讓朱嫂打電話,免得顧輕舟久等。
司行霈最討厭等人了。
正是因?yàn)樗獣缘却臒┰辏运麑幵缸约撼惺埽膊辉敢庾屗妮p舟多等。
上了汽車,顧輕舟問:“你要帶我去哪里?”
司行霈微笑,賣了關(guān)子:“耐心些,小東西,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你肯定會喜歡。”
顧輕舟撇撇嘴。
和司行霈做的事,她沒有一件是喜歡的。
“司行霈,你總說有很多的槍口對準(zhǔn)你,為何沒有一顆子彈瞄準(zhǔn)你的腦袋?”顧輕舟問。
司行霈哈哈大笑。
顧輕舟側(cè)眸又問:“是因?yàn)槟忝??br />
“是因?yàn)槲业木,哪里有子彈的硝煙,我聞一下就知道!”司行霈笑道?br />
“你是狗嗎?”顧輕舟反問。
司行霈更是笑得爽朗:“若我是狗,也是輕舟的狗!”
“狗很忠誠,你才不是!”顧輕舟撇嘴,“你是惡狼!”
司行霈的車子,開出了城。
顧輕舟又問:“到底去哪里?”
“驚喜!彼拘婿,“別問,驚喜都問沒了,你一點(diǎn)也不解風(fēng)情!”
顧輕舟只得沉默了。
司行霈的車子,停在郊外的跑馬場。
岳城的南郊,有一處很豪闊的跑馬場。
柏油路一直修到了跑馬場的門口,足見奢侈。
跑馬場前約莫一公里的路,種滿了高大的法國梧桐,蓊郁森森,上午溫暖的陽光在林蔭間跳躍,似華美的音符。
一個個光圈從車窗透進(jìn)來。
下了汽車,顧輕舟問:“你帶我來騎馬?”
這等奢華的跑馬場,名流政要頗多,顧輕舟沒有戴帽子,心中惶惑。
司行霈伸出胳膊,示意顧輕舟挽上:“別問,跟著我就是了。”
顧輕舟拒絕,她不想挽司行霈的胳膊。
司行霈拉過她的手,將她一段玉藕似的胳膊,搭在自己臂彎里,低頭輕咬了下她的耳朵:“今天清場,一個人也沒有!”
“跟偷晴似的!”顧輕舟道。
司行霈嚴(yán)厲咳了聲:“再胡說八道故意惹惱我,我就對你不客氣,你知道我會怎么辦了你!”
死活不肯退親的是你,說風(fēng)涼話的又是你,怎么就這么頑皮?
司行霈感覺他的貓?zhí)B劣了,真應(yīng)該好好教導(dǎo)。
可教導(dǎo)的過程,難免要委屈她,司行霈又舍不得。
真是養(yǎng)只寵物當(dāng)主子!
司行霈覺得自己養(yǎng)了位老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