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章總有小人在使壞
云曦馬上挑起簾子朝外看去,只見一個三十四歲的婦人正趴在馬車輪下。
婦人一臉的血,哭得很是傷心。
“救命啊,夏宅的馬車撞死人了啊,還想跑掉��!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啊!來人啊——”
“你胡說什么啊,誰撞了你了?”今天趕車的依舊是青二。
青二跳下馬車正怒氣沖沖地指著地上的婦人怒道。
“就是你撞的!你竟然還不承認?奴家的頭都流血了啊,你看,你看�。砣税�,救命啊——”
婦人坐在地上一手捶地,一手捂著頭,哭得聲嘶力竭,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呀,夏宅的馬車撞人了還不承認,快來看啊�!�
“這不是欺負人嗎?夏宅的人太不像話了!”
“聽說他家的公子要去考武狀元,這是看不起咱們這些窮鄰居了?”
從四周漸漸地走來一些人,圍著她們指指點點。
“怎么回事?青二?”云曦將頭探出車廂來看。
“這怎么就撞上人了?剛才并沒看見有人在咱們家的門口,這位夫人是從哪里來的?”夏玉言也問道。
青二急忙說道,“夫人,小姐,屬下根本沒撞她,是她自己跑到馬車底下的�!�
“你胡說,哪有自己往車底下鉆的,我路過這里,都朝你招手叫你停下,你是故意撞倒我的。嗚嗚嗚嗚——,欺負人啊——”
哭著的婦人捂著臉,看不清容貌。
“這是怎么回事?”謝府前,趙玉娥扶著小丫頭麗兒也朝這里走來,問著趕車的青二。
青二說道,“趙小姐,這婦人說是咱們的馬車撞了她,根本沒有!”
“哪里沒有?咱們都看見了�!庇腥烁吆傲艘宦暋�
“是真的嗎?那夏宅的人可太恨了!”
“喂,你們怎么趕馬車的?撞了人也無動于衷?”
“就是,你家有錢就不起了是不是�。恳促r錢,要么到衙門里討說法去�!�
圍觀的人又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云曦微微瞇起眸子來。
“娘,你坐著,女兒去看看�!彼焓滞崎_了車門,下了馬車。
“曦兒!”夏玉言伸手拉她,但沒拉著,只好跟著下了馬車。
趙玉娥看見云曦與夏玉言,忙走上前去,一臉的擔憂�!安�,曦妹妹。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楓大哥可是頭場比試呢�?涩F(xiàn)在……”
夏玉言伸手挽著她,安慰說道,“別擔心,沒什么大事。”
已經(jīng)騎馬走了一段路的謝楓,發(fā)現(xiàn)府里的馬車并沒有跟上來。
他心中疑惑忙回頭去看,卻發(fā)現(xiàn)夏宅門口圍著一圈人,正吵嚷著什么。
謝楓的眉尖擰成一個疙瘩,立刻策馬往回趕。
“他就是夏宅的公子,在衙門里當差的,大家攔著他!別讓他走了!他們家想抵賴呢!”
謝楓騎馬剛剛靠近人群,這伙人便一起圍住了他。
“楓兒,你怎么回來了?”夏玉言走到他的面前問道,“一點小事而已,娘會處理好的�!�
“大哥,你還趕著時間呢,先走吧�!痹脐匾舱f道。
“楓大哥�!壁w玉娥朝他點了點頭,“你快走吧,這里的事,自有咱們呢�!�
“出什么事了?”謝楓問道。
地上那個哭著的婦人忽然從地上跳起來,一把拉著謝楓的衣袖不放手。
“你們撞了人,還想著跑?你們仗恃欺人是不是?”婦人大哭起來,“這個世道啊,窮人還活不活了啊——”
“誰說要走了?我家還在這里呢?你亂嚷什么?”謝楓抽掉了袖子。
“大哥,你回來做什么?這么一件小事還能難住我?”云曦伸手推著謝楓。
但那婦人卻朝謝楓的身上撲去,一群人也圍著他們。
“不許走!不給個說法不許走!”
圍觀的一伙人叫嚷的聲音越來越大,“攔著他們,別讓他們家的人走了,一定要到衙門里說個清楚!”
“對!到衙門里去,這可不是單單賠錢的問題,這是世風的問題,要是都撞了人跑掉,這世道不是亂了么?得讓府尹大人狠狠地懲罰撞人想逃的人�!�
“誰說不管了?”云曦清麗的聲音忽然說道,她的眉眼間閃著戾色,唇角微微一揚,“我們只是想問問情況,怎么到了你們的口中成了不管?”
青衣幾個侍女與白虎玄武幾人怒得想揮拳頭揍人了,被云曦一個眼神制止住。
打了人更加說不清,因為,過路的人也在圍觀起來。
她瞇起眸子看向這個大半個臉上都是血污的婦人。
“夫人受了傷,得趕緊醫(yī)治。白虎,找大夫來!”
“看大夫很貴,不如,你們出些銀子讓奴家自己去看病吧?”婦人忽然開口說道。
“那怎么行?那不是顯得咱們太不負責了嗎?”云曦走到婦人的面前,伸手去撩她的頭發(fā)。
“曦小姐,在下略略懂些醫(yī)術(shù),不如讓在下來看看?”人群外有個聲音說道。
人們讓出一條道來,段輕塵闊袖輕衫的走來。
“睿世子?”謝楓朝他拱手一禮。
云曦朝他微微額首,“世子懂醫(yī)的話,就勞煩了�!�
夏玉言前后也見過段輕塵兩次,知道他的身份,也朝他福了一福。
“不必多禮了,輕塵聽到聲音就過來看看,大家不是鄰居么?”他微微一笑。
云曦盯著他的臉眸光閃了閃,他懂醫(yī)?
可他那臉色依舊蒼白,仿佛病入膏肓一樣的人,怎么不醫(yī)好自己?
“啊,不用了,奴家只是受了皮外傷,出了點血而已�!眿D人神色慌張的說道。
夏玉言冷笑,“你剛才不是說傷得重嗎?怎么又只是皮外傷?又不用看病了?你前后說話矛盾,你這婦人想干什么?”
“請曦小姐派個女仆將婦人的血污擦掉�!倍屋p塵說道。
婦人慌忙擺手,“奴自己來,奴家不喜他人靠近奴家,你們賠些錢就是了。”
青衣已經(jīng)從夏宅里找來一塊濕的布巾來,她的唇角一撇,二話不說的上前抓著婦人胳膊,拿著布巾擦起血污。
婦人想逃,但青衣卻抓得她緊緊的,“別跑啊,夫人,看看傷,才知道該賠你多少錢啊,是一兩銀子呢,還是一百兩呢,你想賠一兩嗎?”
青衣的動作很快,三下兩下擦掉了婦人臉上的血污。
旋即,她呵呵一笑。
婦人又羞又怒想跑,但跑不了。
“夫人,你的傷在哪兒啊?”云曦走到她的面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這婦人有些眼熟悉,但她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圍觀的人中有人忽然哄堂大笑起來。
也有幾人開始罵起來,“根本沒傷嘛,原來是個騙子!咱們錯怪夏宅的人了�!�
“這世道,居然有往馬車底下鉆,裝傷騙錢的人,簡直是卑鄙無恥!”
“卑鄙無恥,打死她!”
臭鞋子與爛菜葉子從天而降全落在婦人的身上。
“老李,將她送到順天府,請府尹大人好好的問問她,為什么要誣陷夏宅的人!”段輕塵朝身邊跟著的老仆說道。
謝楓忙說道,“世子,這等小事就不勞煩你了。卑職家中的仆人眼下就在這里。白虎,將她帶走!”
“是,公子!”白虎伸手一抓就將婦人給提了起來。
“放開我!我沒有誣陷,就是你們撞的!”婦人的口里依舊不依不饒的叫嚷著。
白虎跑得很快,拎著人,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圍觀的人見熱鬧沒得看了,又三三兩兩的散了。
“曦小姐,楓公子,時辰也不早了,你們也要出發(fā)了吧?”段輕塵微笑問道。
“是的,睿世子,時辰的確不多了,都是那個婦人在胡攪蠻纏,差點誤事了�!敝x楓朝段輕塵拱了拱手,又對夏玉言與云曦和趙玉娥說道,“娘,曦兒,玉娥,我先走了。”
“哥!”云曦叫住他,“若再有這樣的事發(fā)生,你別管,只管走自己的�!�
“好�!敝x楓點了點頭,又朝趙玉娥微微一笑,策馬揚鞭飛快地離去。
段輕塵也朝夏玉言和云曦點了點頭,微笑道,“夏夫人,曦小姐,輕塵也要去比武場了,先告辭�!�
他的老仆扶著他的胳膊轉(zhuǎn)身離開,坐上了他家別院前停著的一輛馬車,很快,馬車駛離了這里。
病成這樣了,還去出門?
云曦的眉尖微微一擰,段輕塵的做法真讓人看不懂。
“走吧,曦兒,玉娥,咱們給楓兒助威去,剛才那個婦人八成是個瘋子,別想這事了�!�
夏玉言一手拉著趙玉娥,一手拉著云曦,朝馬車走。
“娘,等一等�!痹脐赝O虏阶�,瞇著眼凝神聽著不遠處的對話。
“怎么搞的?夏宅的人沒有上當?謝楓又走了?哼,算他們運氣好!”
“夫人,怎么辦?姨太太還被抓了呢?”
“走,先到比武場,太子說了,只要咱們拖住謝楓就好。快跟上去!”
拖住謝楓?又是誰?
“青衣!”
“小姐,什么事�!�
云曦的臉色一沉,伸手指著不遠處的一條巷子,“你去看看那里說話的婦人是誰,給我好好的教訓一下!害我大哥,便是那人!”
“是,小姐!”
青衣轉(zhuǎn)身走開了。
夏玉言與趙玉娥忙道,“曦兒,怎么回事?誰在害人?”
“娘,玉娥姐,咱們先走吧,這件事讓青衣去處理�!痹脐胤鲋挠裱陨狭笋R車。
拖住謝楓?她眸色一沉,她怎能讓人得逞?
……
巷子里,一個婦人與一個婆子正在說著話,冷不防被人踹倒在地。
“哎喲,是哪個不要命的敢踢老娘?”
“你家姑祖奶奶!”青一呵呵冷笑,一手拎著一個,“好久不見,珍夫人�。�?”
珍娘嚇得臉都白了,“你……你,你想干什么?”
“呵呵,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哼,你的小伎倆,能騙得了別人,騙得了我家小姐?本姑娘今日替我家公子好好的收拾你!”
嘭!
青一左右各揮去一拳頭,將主仆兩個揍倒在地。
“你……你敢打老娘,老娘不會放過你們的!”珍娘咬著牙大罵起來。
“本姑娘先不放過你!”青一冷笑,又是一拳揍去!
……
很快,夏宅的馬車到了比武場。
賽場上,早有各家的仆人替主子們占好了位置。
各色遮陽帳篷在比武場四周散開。
主臺上,是兩座明黃色的華蓋,不用說,那是元武帝與太子的。
時辰還沒到,上面空無一人。
青二將馬車停在一處陰涼的地方。
云曦與夏玉言,趙玉娥剛走下馬車,青一便走來了。
“小姐,主子已經(jīng)安排好了,夏宅的位置在那兒。”他伸手指向一個地方。
“王爺都安排好了?哎,其實不用麻煩……”夏玉言笑著說道,但旋即,她驚住了。
放眼望去,夏宅占的地方是最大的,也是位置最好的,有好幾家的人正用著嫉妒與羨慕的眼光看著他們家。
但,雖然是夏宅的人坐著,一旁守著的護衛(wèi)卻全是奕王府的人,誰敢非議?
那高大飄揚的遮陽傘上寫著大大的“奕”字,除非眼瞎的人才會來搶地盤。
“既然王爺安排好了,咱們坐著就是了�!痹脐匦Φ溃缓蠓鲋挠裱耘c趙玉娥坐下。
她要出來看比試,段奕哪能讓她委屈了?
主臺的下方還擺著幾張桌子,正是這次的監(jiān)考武師。
云曦微微瞇起眸子,勉強看清那幾人的面孔。
正是顧非墨,段輕塵,三公中的劉太保,中間坐著的是段奕,還有兵部江尚書,另外的兩人則不認識,看那二人身材魁梧,一臉凜然,目光如炬,應是軍中的人。
她看著臺上的幾人,蹙眉沉思起來。
段奕肯定是幫著謝楓的。
顧非墨不用說,他與謝楓,明面上雖然不怎么來往,但實則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又是生死之交。
段輕塵與她,與謝楓以及段奕都沒有產(chǎn)生過矛盾,不知會不會幫。
劉太保與顧太師關(guān)系不錯,如果有可能,會跟著顧非墨的決定走。
剩下的便是江尚書與兩位武將了。
江尚書是太子的人,那可是絕對不會幫謝楓的。
那兩個武將正與江尚書遞眼神,不用說,那就是一伙的人。
這樣看來,七個人,有三個是向著謝楓的,有三個是恨不得謝楓敗的,只剩了一個不知站哪方的段輕塵。
……
比武場的另一側(cè)較高的看臺上,坐著宮里的主子們。
劉皇后與端敏坐在一側(cè)說著家常。
元武帝新收進宮的幾個美人正分成兩派,有討好劉皇后的,有討好淑妃的。
淑妃現(xiàn)在沒心情搭理外人,走下看臺。
她的貼身嬤嬤則緊緊的跟著她。
“余姑�!笔珏[起眸子,臉上布著陰霾,“你是怎么辦事的?你不是說已經(jīng)拖住謝楓遲到了嗎?他怎么還提前來了?”
余姑惶惶的回道,“娘娘,奴婢的確是安排了人在謝楓的家門口攔著他一家子,可誰想到……,不過,請娘娘放心,奴婢還有后招呢,謝楓這回奪不了頭魁!”
淑妃厲聲說道,“本宮不管你使什么法子,本宮只想看到結(jié)果!你現(xiàn)在馬上去找江尚書,讓他好好的辦好這件差事!本宮少不了他的好處。那謝楓,絕對不能讓他贏,他贏了,段奕可就多了一個臂膀�!�
余姑小聲的說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經(jīng)安排好了,比武分好幾場,只要有一場輸了,都拿不了武狀元�!�
“好,你盯著這件事,不能出錯!”
“是,娘娘�!�
……
不多時,元武帝與太子雙雙入場,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山呼萬歲后,比賽開始。
云曦往這父子二人的臉上看去,原先親密無間的二人,這時是互相不看。
元武帝的臉上明顯還帶著怒意,眼神半絲兒也不瞥向段琸那里。
而段琸,低了頭,不知在想著什么。
她微微彎唇冷笑。
果然,元武帝對太子段琸的好感度降低了。
而懷疑,只要種在一個人的心里,便如種子一樣,會悄悄的發(fā)芽。
何況是對皇位看得比命還重的皇帝!
若要讓這芽長得更快一些,像昨天那樣的事情就要多出現(xiàn)幾次。
那么,太子遲早會被元武帝拋棄!
謝楓是第一個上場的。
他的武功自然不用說。雙人博擊,射箭,兵器比試,都拿了頭籌。
夏宅的人都歡呼起來。
夏玉言更是高興得站起身來拍手,等了這么多年,只等今日一朝揚名。
趙玉娥也含著淚,捏著帕子朝謝楓揮手。
只有云曦沒太大的激動,因為,最后還有一場比試的是馬術(shù)。
人可以控制狀態(tài),但是馬,卻是由舉辦這次武舉的兵部統(tǒng)一安排的。
江尚書看向謝楓一臉的仇視,只怕謝楓這回會在馬術(shù)上吃虧。
“小姐,你為什么不高興?楓公子連比五場都贏了啊!”青衣與吟霜一臉的不解。
云曦朝夏玉言與趙玉娥那兒看去,見她們準婆媳正聊得開心,沒注意她這里,便拉著青衣與吟霜低聲說道,“你們?nèi)タ纯礂鞴拥鸟R。我擔心馬會出問題。”
“小姐,這回是官家統(tǒng)一安排,誰敢做手腳?”青衣小聲問道。
“江尚書!”她瞇起眸子,冷笑說道。
“江尚書?”青衣眨眨眼,“他為什么要害楓公子?”
“這可是拜謝家老爺所賜。”云曦冷嗤一聲,“當初,謝錦昆任尚書時,這江尚書只是個侍郎,謝錦昆便百般的欺壓著對方。誰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謝錦昆被罷了官,而江尚書卻上位了。謝楓的身份雖然沒有公開,但他冠著一個謝姓,江尚書便來個公報私仇懷恨在心,這次又是他主持比試還是太子的人,我擔心他會暗中搞鬼,毀了謝楓最后的一場比試�!�
“小姐,咱們要怎么做,才能幫著楓公子�!鼻嘁屡c吟霜忙問。
“沒法幫,你們先去看看馬匹。”云曦道。
兩個侍女對視了一眼,“是,小姐�!�
她的確沒法幫。
人還好辦,可以交流。
但是馬匹,不在他們的手里,不好管控,好與壞,都是兵部分的。
她只求兵部不要分給謝楓一匹病馬。
青衣與吟霜離開后不久又回來了。
“小姐,這回比賽管得嚴,馬都是臨時發(fā)的,守衛(wèi)的羽林衛(wèi)很多,奴婢們進不去�!�
臨時發(fā)的?
“我知道了�!�
她瞇起眸子,看來,真的要見機行事了。
很快,賽馬比賽開始了。
賽馬,有多人賽,有單人障礙賽。
謝楓依舊排在第一個出場。
他坐在馬上朝夏宅的方向看了一眼,趙玉娥與夏玉言都站起身來,一臉激動的看著他。
他點了點頭,將馬趕到了起跑點。
云曦則是一臉緊張地盯著賽馬場。
這回比的是集體賽馬,看誰最先跑到終點。
十匹馬,得到號令后,一起撒開蹄子狂奔起來。
一圈,謝楓領先。
二圈時,謝楓的馬兒就開始慢了起來。
云曦的心揪起來。
夏玉言與趙玉娥大氣都不敢出,緊張地盯著場上。
三圈還沒跑出十丈,忽然,謝楓的馬匹嘶叫一聲,前蹄一矮,向地上栽去。
同時,謝楓的身子也跟著狠狠地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