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諭把脖子上的布袋解開,扔在一邊,又伸手去拉下面的同伴。
很快,狹窄的二樓平臺上就擠滿了人,最先爬上來的貓包男被迫苦逼地和玻璃里面的喪尸臉貼著臉,眼珠瞪著眼珠。玻璃里的喪尸就像被蘋果吊著往前走的驢,拼命咬合牙齒,卻總是離近在咫尺的食物差一點距離。
最后踩在窗框準備逃生的,是一個留著中長發(fā)的男生。臨走之前,他有些遲疑地轉過頭,看了一眼靠坐在貨架下的青年和那個高中生。
青年腿上架著電腦,手指快速在鍵盤上敲動著,漂亮的瞳孔里倒影出一排排代碼。金頭發(fā)的外國高中生則懶洋洋地伸著兩條大長腿,將后腦勺靠在身后的貨架上。比起被迫末日求生的幸存者,這兩個人好像更像是出來度假的情侶。
“你們打算怎么辦?”長發(fā)男下意識的問道。
青年似乎沒想到有人還留在這里,手下的動作停了一瞬,就在他撩起眼皮的一瞬間,超市緊閉的玻璃大門外出現(xiàn)了“茲拉茲拉”的電流聲。
幾乎就在下一刻,氣勢磅礴的紅歌響徹在整個食堂上空。急促的鼓點仿佛催命的號角,在長發(fā)男的耳邊炸響。
長發(fā)男邁出去半只的腿停在半空,半晌,他機械地轉過頭,對視上了喪尸群因為興奮而縮小的眼珠子,崩潰地罵了一句“我靠!”
隨即他當機立斷,直接從窗臺上跳了下來,“砰”的一聲關上了玻璃窗,順便關上了鎖。
短短幾秒的時間,窗外蜂擁而至的喪尸就將窗戶拍的咣咣作響,用力張合的下頜骨發(fā)出瘆人的咬合聲,隔著一層厚玻璃窗都清晰可聞。
長發(fā)男心有余悸地朝窗外看了一眼,那些腥紅的眼珠隔著玻璃窗轉動著,瞳孔表面的白膜使它們看上去,就像是某種常年生活在水下的生物。
易北把筆記本收進背包,又從旁邊的貨架上順走一盒針線,才慢悠悠站起身。掃了一眼癱靠在貨架的長發(fā)男,他微微笑了起來:“恭喜你啊,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長發(fā)男扯了扯嘴角,滿臉苦大仇深,絲毫沒有領會到這個瘸子口中這個“正確決定”的魅力。
“你是恭喜我早死早超生嗎?”長發(fā)男苦笑道:“我們現(xiàn)在被困死在超市里,能吃的食物和水都被拿走了。如果圍在超市外的喪尸一直不走,我們恐怕很快就要喝自己的小便解渴了!遍L發(fā)男越說越絕望,甚至把目光轉看向窗戶的那些喪尸。
如果真的淪落到那種境地,他還不如現(xiàn)在就跳出去讓喪尸咬死算了。
沒有被長發(fā)男的絕望所感染,易北一瘸一拐地走到玻璃門前。他拉開了緊閉的玻璃門,伸手按下卷簾門的紅色按鈕。
“吱嘎——”卷簾門通電,開始緩緩上升。
雖然卷簾門發(fā)出的聲音并不算小,但在喇叭里紅歌激昂的歌聲掩護下,大部分感染者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小插曲,而是義無反顧的沖向食堂的大喇叭。
長發(fā)男愣了一下,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剛一抬頭,就看見那個瘸子靜靜站在卷簾門前,他低垂著眼,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一片深色陰影。
金發(fā)的高中生走到他的身邊,將他橫抱了起來。瘸子好像很習慣于這種親密的動作,他將下巴輕輕擱在少年的結實的肩膀上,伸出兩條手臂,反手抱住少年的脖頸。
不知道是兩個男人抱在一起的畫面沖擊感太強,還是瘸子一直以來表現(xiàn)的太淡定且強勢,以至于長發(fā)男|根本腦補不出他屈居人下的樣子。長發(fā)男小聲嘀咕了一句“臥槽!”,卻碰巧撞上了瘸子慢悠悠看過來的目光。
四目相對,瘸子挑起一邊的眉毛,意思是你還不走嗎?
長發(fā)男抓了抓頭發(fā),回頭看了一眼。
玻璃上擠滿了變形猙獰的人臉,血色的手印糊滿了整扇窗戶。他咽了口唾沫,提起棒球棍,快步跟了上去:“喂!等等我啊——”
*
食堂的大喇叭每層都有一個,位置都固定在食堂出口的方向,而樓梯口恰好在中間的位置。所以一路走到樓梯口,三人幾乎沒碰到過喪尸,不過樓梯上到處都是血,黏在鞋底的感覺讓長發(fā)男很不舒服。
耳邊的紅歌斗志昂揚,可置身于這樣人間地獄般的場景中,長發(fā)男的心底卻燃不起一點斗志,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進寒冬臘日的雪地,從里到外都涼得很徹底。
短短一天之間,他的生活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本只是拿筆寫劇本的手,現(xiàn)在卻要拿起棍棒揮向自己曾經(jīng)的同類。
長發(fā)男不由抬起頭,看向那個靠在金發(fā)高中生肩膀上的青年。這個瘸著腿得青年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冷靜,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現(xiàn)在是他跛著一只腿,活在這樣的末日之下,他該以什么樣的勇氣繼續(xù)生活下去。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青年慢悠悠的抬起頭,琉璃般的眼眸里倒影出他的身影:
“你好像很好奇我?”
長發(fā)男一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而且就在下一秒,他就感覺有一道沒有任何溫度的視線停頓在了他身上,而且那道目光仿佛是從金發(fā)高中生的后腦勺上射出來的。
猶豫片刻,長發(fā)男還是覺得忽視掉那道詭異的目光。他搖了搖頭,斟酌著字句開口:“我只是很敬佩你,換位思考如果我是你,大概會選擇一直待在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