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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絨毛似的細雪像過篩的面粉一樣落在他的身上,傅蓮卻連抖落它們的力氣也沒有。

  他感覺腦海中的思緒如同沸騰的米粥,咕嚕嚕地開始冒出粘稠的泡泡。

  說起來,要是現(xiàn)在能喝到陳清喬熬的瘦肉粥就好了。

  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突然冒出,傅蓮這才暈乎乎地發(fā)覺,自己的身體此刻的確就像是散發(fā)著熱氣的白粥一般滾燙。

  冰涼的雪花落在他發(fā)紅的額頭和臉頰,瞬間被融化成了水珠。

  映入他眼中的夜幕開始拉扯變形,飄浮在空中的白點猶如旋轉(zhuǎn)的星軌。

  他張了張口想要喊出哈斯通的名字,喉嚨卻嘶啞得幾乎發(fā)不出聲音來。

  傅蓮頭重腳輕地搖晃起身,拖著腳步朝哈斯通的方向走了兩步,但一股喘不上氣的無力感抓住了他。他膝蓋發(fā)軟,忽然一下子摔倒在了雪地當中。

  冰雪的溫度讓傅蓮覺得格外舒服,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脫掉身上的外套。

  哈斯通嚇了一跳,終于反應(yīng)過來傅蓮的不對勁,他兩步?jīng)_上前,一把將傅蓮從地上撈起。

  他的指尖在無意中觸碰到了對方滾燙的脖子,心里頓時暗道不好。

  哈斯通將傅蓮翻了個面,拉起他的衣袖看了看手臂上皮膚,略放下心后又連忙摸了一把他的額頭。

  他一開始是怕傅蓮暴露在寒冷環(huán)境下太久了,被凍得血管擴張渾身燥熱才想脫衣服的。不過現(xiàn)在看來,他應(yīng)該是發(fā)燒燒迷糊了。

  哈斯通只具備一些基礎(chǔ)的生理常識,但他也明白傅蓮身上的溫度不太樂觀,如果沒有及時退燒,說不定就要出人命了。

  一想到傅蓮出事的后果以及將會牽扯出來的一系列連鎖反應(yīng),哈斯通不禁打了個激靈。

  緊接著,他又意識到更糟糕的是這一路上只有他與傅蓮兩個人單獨行動。在沒有第三雙眼睛作證的情況下,無論傅蓮發(fā)生了什么,他都是第一責任人。

  哈斯通低頭看了眼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的傅蓮,問道:“你還能走嗎?馬上就到營地了,再撐一下!

  傅蓮睜著一雙迷朦的眼睛看他,仿佛忘記了他是誰,過了一會兒才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哈斯通將他攙扶起來,一刻也不敢繼續(xù)耽擱,邁開步子帶著他在林間全力朝營地的方位趕去。

  “······他們回來了!”

  “他怎么了?”

  “情況不妙,快去拿擔架來!”

  冰苔從淺睡中驚醒,她聽見帳篷外的寒風呼嘯聲中夾雜著紛亂的腳步聲。還有人在叫喊。

  她微微抬起酸痛的脖頸,撩開不知道誰披在她身上的厚外套,掃視了一圈空空如也的指揮室。

  “嘩啦”一聲響起,風鈴探進來一個腦袋,雙頰被凍得紅彤彤的。

  “隊長,哈斯通帶著傅蓮回來了。”

  冰苔站起身,跟著風鈴?fù)鶐づ裢庾呷ァ?br />
  營地一片混亂,大功率野營燈的光線亂晃,冰苔看見四周的雪地被踩得臟兮兮的,到處都是腳印。

  醫(yī)療隊的人圍聚一團,哈斯通坐在離篝火最近的一張折疊椅上,眉眼之間是顯而易見的疲憊。鐵棘從胸口掏出隨身攜帶的不銹鋼扁酒壺遞給他,他不客氣地打開灌了一大口。

  醫(yī)療隊的人微微散開了,開始朝他們的帳篷移動。冰苔瞥見擔架上傅蓮的外耳廓在柔亮黑發(fā)下泛著一種不正常的紅暈。

  “發(fā)生了什么?”

  冰苔走過去問哈斯通道。

  “他在路上發(fā)高燒了,他那個身板能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極限了!

  哈斯通喘了一口氣。

  “傅雪把他托付給我,作為交換她會保護奈爾······”

  他猶豫了一下,“抱歉,隊長,我······”

  “不必道歉,”冰苔打斷他,“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接下來交給醫(yī)療隊的人吧!

  哈斯通注視著她,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又灌了一口酒壺里的金酒,將哽在喉嚨里的話混著辛辣的液體吞咽回肚子里。

  冰苔朝龍牙招了招手。

  “你去約瑟芬醫(yī)生那邊盯著,如果傅蓮?fù)藷肆⒖谈嬖V我!

  龍牙點點頭,轉(zhuǎn)頭朝營地里最亮的一個帳篷走去。

  薩沙一直坐立難安,冰苔明白他的意圖,果不其然,他按捺不住地向哈斯通再次求證道:“真的嗎?傅雪說她會保護西溪的安全?”

  “她是這么說的,我覺得她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無論如何,”鐵棘嘆氣道,“我們除了相信她也沒有其它辦法了吧!”

  薩沙開始出神地盯著篝火發(fā)呆。

  冰苔拍拍哈斯通的肩膀,說道:“你去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你晚點過來找我,希蘭會想跟你通話的!

  哈斯通頭顱低垂,額發(fā)遮住了他淺色的那只眼睛。

  他低低應(yīng)了一聲:“是,隊長!

  第112章 [110]

  傅蓮睜開眼,他感覺身上的溫度沒那么令人難以忍受了。

  他盯著帳篷中央那盞晃晃悠悠的白熾燈,空氣中彌散著一股煤油燃燒的輕微異味。他側(cè)過頭,發(fā)現(xiàn)取暖器正放在他身邊不遠處,有道暖洋洋的風流環(huán)繞著他的手指。

  然后他就看見了帳篷另一端還陷在安靜昏睡中的陳清喬。

  傅蓮咬了一下臉頰內(nèi)側(cè)的粘膜,直到舌尖嘗到了咸澀的血腥味才松開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