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這會兒比剛才還要糟糕。
剛才起碼他大哥給他指了方向,他又跑出不遠,順著回去問題不大。
現在跟著那仨人在森里里穿梭半天,七拐八拐,早迷路了。
譚既來抱頭,手指在短發(fā)里來回抓弄,壓的頭發(fā)跟雜草一樣起起伏伏。
再低頭一看,貓?zhí)僖呀浝p到他大腿了。
“啊啊啊啊——”他大聲慘叫。
貓?zhí)龠@種東西,喜歡纏繞活物,卻很怕激烈活動的活物。
簡單來說,你要是安安靜靜站在那里,它們就湊上來。但是如果你激烈掙扎,它們就會驚恐地退去。
此刻譚既來生怕被貓?zhí)倮p住勒死,自然是拼命反抗。
他一邊跳來跳去,一邊伸手全力撕扯拍打。
貓?zhí)俦凰稊嗪脦赘灾,掉了好多葉子,嚇得不輕,繞著圈地從他腿上撤退。
他抬起左腳,右腿金雞獨立,來不及撤走的貓?zhí)俑ぶ鴦,幾番較量后他失去重心,橫斜著往地面摔去。
他兩只胳膊隨著摔倒的姿勢,不由自主在空中畫圈,最后撐在地上。
手掌落在潮濕黏膩的泥巴里,他喘了幾口氣,借力站起。
手腕纏繞的紅繩隨著他的動作,無意間觸碰到一片貓?zhí)偃~子。
那帶著小鋸齒的葉子顫抖一下,然后整根藤也跟著發(fā)抖。
片刻,那根藤“嗖嗖”逃走。
隨著它的逃竄,周圍好幾根貓?zhí)傧袷堑玫绞裁从嵪阆群箢澏镀饋怼?br />
幾秒鐘后,它們也如潮水般爭先恐后退去。
也就眨眼功夫,腳下厚厚一層的貓?zhí)傧У臒o影無蹤,暴露出潮濕褐色的土壤。
譚既來呆滯地看著貓?zhí)俾浠亩印?br />
須臾,他僵硬地抬起手腕,震驚地看著那根紅繩。
那紅繩在黑夜里顏色更加暗沉,如氧化的血,在小臂尾端黑紅幾道。
唯有銀色的亮片,借一點光,便能依舊瑩瑩如幻。
“嗚啊啊啊——嗚啊啊啊——”
遠處林子里傳來幾聲奇怪的鳥叫。
譚既來打個激靈,耳朵動了兩下,抬頭尋找那聲音的來源。
誰知道他一抬頭,對上了趴在樹干上的三雙亮晶晶的眼睛。
三雙亮晶晶居高臨下,都垂著頭看著他。
“我去!
譚既來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兩步。
再仔細一看……這不是那三位大哥大姐么?
他好奇地問:“你們在樹上干嘛?”
樹上三人:“……”
一秒鐘后,譚既來明白了,這三位肯定是為了躲開他,才上樹的。
三個人一人挑了一根枝椏蹲著,但是古樹枝繁葉茂,容不下他們自由舒展。因此他們的四肢軀干,只能在造型各異的樹枝空隙內受限發(fā)揮,最終保持平衡的姿勢……不能說爭奇斗艷,只能說各有各的精彩奇妙之處。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玩什么行為藝術。
譚既來看著他們跟某些古老部落狂野舞蹈動作般的定格姿勢,忍不住笑:“你們真是……”
真是有趣。
短發(fā)女被他的笑氣的“哼”了一聲,艱難地把兩只穿插在枝葉中的胳膊收回來,活動兩下腿腳,一躍而下。
李則安旋身落下,單膝觸地,動作輕盈漂亮。
唯有寸頭男,大抵是在樹上蹲久了,腿麻。
他跳下來的時候沒站穩(wěn),踉蹌一下,幸虧譚既來上前扶住。
“我謝謝您!”
寸頭男斜著眼覷他,抽回手臂。
譚既來笑:“您客氣!
“嗚啊啊啊——嗚啊啊啊——”
那陣奇怪的鳥叫聲又開始了。
并且這一次,離得更近。
譚既來好奇地四處打量,不恥下問:“這是什么叫聲?”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但三人不約而同,抽出了自己的刀。
什么叫此時無聲勝有聲!
譚既來目瞪口呆。
他慌張地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最后從地上撿起來一根拇指粗的樹枝,三兩下把雜枝亂葉擰斷丟掉,握在手里充當防身武器。
李則安聽到他鼓搗半天,忍不住側首。
譚既來晃晃手里的家伙,木棍割裂空氣發(fā)出幾陣“嗚嗚”聲。
他聲音充滿期待,一臉懇切地問:“能行嗎?”
李則安別過頭去。
譚既來以為他不會回答,結果聽他輕輕吐出四個字:“聊勝于無!
行,有點用就行。
一陣拍打翅膀的聲音漸漸逼近,四個人同時緊張起來。
李則安站在最前面,左右兩側的后方站著寸頭男和短發(fā)女。
譚既來思忖片刻,挪到李則安正后方、另外兩人的斜后中央。
“你丫干嘛?”
寸頭男看他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回頭斥罵道。
譚既來厚著臉皮,干巴巴尷尬地強顏歡笑。
寸頭男又張嘴跟他理論,沒等說兩句,就被李則安打斷:“別吵了,先應戰(zhàn)!
翅膀扇動空氣的聲音漸漸迫近,寸頭男狠狠剜了一眼譚既來,換回對方一個刻意討好的笑。
譚既來緊張地盯著前方,見烏漆麻黑的林子里慢慢多了一層不知道什么東西,陰黑一片慢慢壓過來。
他握緊手里的小木棍,今日他才見識了啥叫五彩斑斕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