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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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江湛和魏玉芳在麗晶館見面,飯桌上他特意多帶了兩個人。一個是蔣琳,這人魏玉芳熟悉,她一開始就看好這姑娘;另一個是特意紳士打扮的葉銘揚,魏玉芳早聽說這人,雖是第一次見,只掃一眼就知道這人氣質(zhì)不煩,是干這一行的好苗子。
這三人是同行,江湛樂得當(dāng)個捧場的觀眾。
開席之時沒人說話,江湛和魏玉芳也都不動作,葉銘揚給蔣琳使了個眼神兒,蔣琳這才敢打破僵局。
“在座各位都是厲害人物,我能一路走到現(xiàn)在,仰仗各位提攜,先干為敬!彼B飲三杯,臉上緩緩浮現(xiàn)顏色。
魏玉芳看著這位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姑娘,不由冷笑:“你倒是好心機(jī),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姓江。不藏著掖著也好,有什么想要的一塊兒說出來。”
蔣琳知她心里不痛快,趕忙舉杯:“芳姐,這事兒是我不對,我再喝三杯賠罪。但您心疼心疼我,我知道您有難處,該我?guī)兔Φ臅r候絕不含糊!
魏玉芳看著眼前這姑娘,機(jī)靈又懂分寸,加上那副年輕的身體,很難不把男人迷得神魂顛倒,董家陽不就是這么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嗎?這幾個月來她倒也沒辜負(fù)了她在身上花的心思,時不時傳遞點董家陽的消息給她,也算謹(jǐn)慎妥帖,是個可用的人。
可一想到她是江湛手下的人,她又十分后悔對她寄予厚望這件事。
蔣琳這邊又是三杯酒下肚,魏玉芳神色緩了緩,但態(tài)度還是十分抗拒。葉銘揚看出這女人的高姿態(tài),不由親自上場。
可這次卻不是對著魏玉芳,而是對著蔣琳。
話里話外都是冷嘲熱諷和不甘心:“我也敬你一杯,當(dāng)初是我那兒廟小,容不下你這牛人,如今攀了高枝兒還難為你記得!
魏玉芳聽出話里意思,接了話問道:“你當(dāng)初怎么來的?”
蔣琳早已準(zhǔn)備好說辭,可以放低了聲音:“當(dāng)時在葉總手下被人算計,我人微言輕說不上話,于是想著不如自己出來干一番事業(yè)!
葉銘揚笑:“還記恨著我呢?”
“不敢不敢,我從來只記著別人的好!
都是笑面虎,這一杯竟是葉銘揚先喝下,蔣琳才隨后喝下。
魏玉芳心里稍微好受一些,終于有心思進(jìn)入正題。
她直接問江湛:“你今天把他倆找來是什么打算?不如直說!
江湛知她年紀(jì)到了開始養(yǎng)生,親自給她把茶倒上,不急不忙道:“董家最近因為錢永云很不安寧,你不僅要頭疼兒子,還得防著董家陽趁機(jī)打靶,不想想問題出在哪里了?”
“什么問題?”魏玉芳最不喜歡他這副惺惺作態(tài)。
“董家陽手上東西太多,而董家駿太懦弱。”
魏玉芳的短處被他戳中,壓著那點不甘心:“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爸剛死你就把整個黑山攪得天翻地覆,家駿那么求你你也不肯放過錢永云,你安的什么心思我看不出來?憑什么和你合作?”
葉銘揚這會兒走到了魏玉芳身邊,特地捧了茶彎腰遞給她:“芳姐別生氣,錢家和江家是世仇,不爭個你死我活才讓人覺得不正常。前兒我跟湛哥去吃飯,見了檢察院的段法官,才知道您這兒媳婦不簡單,暗地里拿了多少東西補(bǔ)貼錢家!
一說起這事兒魏玉芳就生氣,要不是她那個頭腦簡單的兒子被錢永云迷暈了,也不至于干出這種敗家的事來。幸好董茂才不知道,她偷偷墊了這筆錢也就算了。
“那這么說來,我還得感謝你們沒把這件事鬧大?”
江湛看起來很溫和:“董家駿那小子什么脾氣秉性我當(dāng)然清楚,沒必要。”
“你也知道他是個好孩子,但有什么用?除了我這個當(dāng)媽的,沒一個人真的關(guān)心他。”魏玉芳說著說著覺得委屈,感慨自己不夠厲害,不能護(hù)兒子周全。
葉銘揚見過太多這種外剛內(nèi)柔的女人,不過都是為了丈夫兒子那點家事,總以為事事都該是她們的責(zé)任,不難受才怪。
但這種也最好處理。
他放下那杯魏玉芳沒有接過的茶,單膝蹲下,就差等她落淚給她遞紙巾。
“芳姐有沒有聽過,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試著接受一個新的人?”
魏玉芳警惕地看眼葉銘揚,又看了看她旁邊的蔣琳。
質(zhì)問道:“你們想安插一個人到我兒子身邊?當(dāng)我是死了嗎?”
葉銘揚耐心解釋:“人你來找,我負(fù)責(zé)讓家駿滿意!
魏玉芳終于沒那么憤怒,她看向江湛:“這就是你今天的算盤,恐怕沒這么好心吧?”
“我不做沒有好處的事。兩個目的,一是董家陽半個月后會和王家有一筆大宗交易,董家陽拿了這筆錢另有用處,所以不敢讓董茂才知道。我需要人,”他指了指蔣琳,卻沒正眼看她,“拿到文件,讓合作作廢!
王駿勇最近到手一批非法盜獵的動物皮,就他目前得到的消息,董家陽打算買下來做成成衣銷售出去,下家是王駿勇多年合作伙伴。不過這中間轉(zhuǎn)一次,是董家陽計劃籌資建廠,和王駿勇一起。
而從前合作的大喜制衣的陳老板,大概還不知道此事。壞就壞在這位陳老板是副市長的親戚,這個身份讓他這么多年吃了不少回扣,也讓王駿勇心生不滿,想換人合作。
如果這條產(chǎn)業(yè)鏈形成,又是一條可持續(xù)發(fā)展的撈金之路。
那邊蔣琳還沒有開口說話,魏玉芳繼續(xù)問。
“第二條是什么?”
“我和你一樣,不想看到某個人過于強(qiáng)大,所以等董家駿走出錢永云的陰影,我會幫他一把,至少讓他可以和董家陽抗衡!
魏玉芳冷笑一聲:“還真是一石二鳥。”
“怎么樣?答不答應(yīng)?”
魏玉芳沒有立刻作答,可第二條對于她來說無疑有巨大的吸引力,就算她知道江湛沒安好心,也有些心動?克约,很難幫兒子立足。
葉銘揚適時插話:“這么大的事,芳姐得仔細(xì)考慮好了才是。這樣,我先表個態(tài),我和家駿也認(rèn)識這么多年了,他喜歡什么樣的女人我再清楚不過!
魏玉芳此時終于仔細(xì)打量這年輕人,真是一副好皮囊,更可貴的是氣質(zhì)溫和無害,大部分女人看了都會想親近。
“你幫他又是為了什么?為了所謂的兄弟情?”魏玉芳笑里藏刀。
“都是為老板效力,且這事兒我擅長,也只有我能做!比~銘揚有條不紊,再次舉杯向魏玉芳。
這是魏玉芳這一晚聽過最真的話,她不知不覺地拿過面前的茶杯,淺淺喝了一口。
葉銘揚知道此事已經(jīng)成了大半。
于是幾人換了話題。
葉銘揚一向很擅長陪女人聊天,后半場幾乎只有他和魏玉芳在說話,大多是聽魏玉芳講她養(yǎng)大董家駿有多么不容易,以及董家陽如何不近人情,連自己的親弟弟都算計。
江湛聽的不耐煩,他一直不感冒葉銘揚廢話多的好處,可惜這些女人就吃他這一套。
他喝了點酒再就借口離開了。
而蔣琳默默在一旁陪著酒,偶爾也能說上一兩句。
~
江湛自己駕車離開。
喝了點酒,不免想起幾天前的那個夜晚,心里又有些燥。恰好此時某人的電話進(jìn)來,他把車停在路邊接起來。
“哥哥,我快到宿舍了,再復(fù)習(xí)會兒功課就打算睡了!
他聽著“嗯”了一聲,正要說那書看不完就算了,竟然聽見電話那頭有人叫她,是個男聲。
“江臨月!彼辛寺。
臨月看見有人找她正要掛電話,聽見江湛叫她以為是有什么事,一時半會也不敢掛,于是等著他說話。
可江湛那邊沒動靜,轉(zhuǎn)眼鐘向恒已經(jīng)走近。
臨月只得先說:“什么事?”
“周天的辯論賽咱們專業(yè)贏了,明天決賽,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臨月想了想她們專業(yè)的持方,好像是時間賦予生命意義,看起來她們專業(yè)的人很厲害呢。
鐘向恒還要說,只見女孩輕輕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電話。
他會意,忙笑著道歉:“那你先忙,咱們明天見!
臨月點頭,同樣向他笑著致歉。
直到鐘向恒走出去五六米遠(yuǎn),臨月才聽見電話里的聲音。
“什么辯護(hù)賽?”
臨月一時不急著往宿舍樓里走,就站在門口,那里是小情侶們最難舍難分的地方,她覺得別扭,不自覺又走遠(yuǎn)了些。
“學(xué)校組織的,我們系也參加!
“你也參加?”
“沒有,我不太適合辯論!迸R月不明白他問這些做什么,大概是正事忙完了竟然也有空多問兩句。
“你怎么不適合?我看你最會講話!
臨月不想搭理他,直接問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湛很固執(zhí):“辯什么?”
“不知道!眲倓傜娤蚝愦_實也沒來得及告訴她。
“周天那場是什么?”
“時間賦予生命意義。”
電話那頭江湛聽得直皺眉,這都什么破題目:“江臨月,你少和那些讀書讀傻了的人玩兒,想不清楚的問題多了去了,你自己什么腦子不清楚?凈喜歡瞎琢磨!
臨月無語,可又不敢反駁:“系里的人都去,我不去不太好!
江湛見她聽話,剛滿意一點,可想想又更不爽。
“剛剛是你同學(xué)?”
在學(xué)校里的不是同學(xué)還能是誰?臨月心里猜測著他今晚是喝了多少。
“嗯,他人挺好的,也很熱情!
話沒說完,電話猛地被掛斷,臨月一頭霧水地看著手中電話,嘆了口氣,收了手機(jī)默默上樓去了。
而江湛在罵出那句白眼狼之前就已經(jīng)扔了電話,想著哪天得當(dāng)面罵醒她,省的她被人騙,到處丟人現(xiàn)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