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詩詞字字出口如金聲玉振，嘈動妖蠻耳膜。整條峽谷隨著吟誦聲響起，北風(fēng)頓起，寒意蕭瑟。妖蠻將身下的坐騎陡然打了幾個冷顫，退后幾步，差點踩死站在身后的幾個小個子妖兵。
“爺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
北風(fēng)呼嘯更加凌冽，哭號聲催人腸斷，獠牙第一堡內(nèi)煙塵四起，妖蠻將士臉色大變，紛紛舉起了兵刃沖殺上來。
“道傍過者問行人，行人但云點行頻�；驈氖灞狈篮�，便至四十西營田。去時里正與裹頭，歸來頭白還戍邊�！�
這幾句快速誦出，林天只覺天地間的才氣似乎盡數(shù)涌上身來。內(nèi)心的情感也為詩詞所引，想起霍云鵬的慘死，不由悲戚蒼涼。才氣凝聚后陡然爆開，廣場上沖上來的妖蠻被才氣逼地飛退十幾丈遠(yuǎn)，口中噴出黑血，倒地哀嚎。
“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君不聞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縱有健婦把鋤犁，禾生隴畝無東西�！�
林天已經(jīng)鐵了一條心要把這首詩圣杜甫的《兵車行》吟誦出世。不但要為霍云鵬報仇，也要保住獠牙堡，保住大夏的門戶。至于會不會驚動岐山諸圣也顧不得了。
這四句詩一出口，整個第一堡廣場被才氣所化的死氣環(huán)繞，妖蠻兵伏地橫死，尸體干枯萎頓。廣場上除了幾員妖蠻將還站在場上，連他們身下的坐騎都昏厥倒地，口吐白沫抽著筋。
城墻上的飛行獸遠(yuǎn)遠(yuǎn)退開，已經(jīng)飛離開第一堡數(shù)里遠(yuǎn)。
七員妖蠻將齊聲厲嚎，各自亮出了光華各異的兵刃，一步一步迎著死氣逼向林天。
“況復(fù)秦兵耐苦戰(zhàn)，被驅(qū)不異犬與雞�！�
才氣化作五百甲士，隨著林天的吟誦把七員妖蠻將團團圍住，巨大的鐵劍在空氣中劃出白光。高大兇猛的妖蠻將催動妖氣左右格擋沖殺。甲士們用胸膛頭顱迎著刀鋒，每一刀都毫無退避之意。妖蠻將的武器砍入甲士身體，甲士被劈成兩半，血污四濺。他們的鋼刀同樣砍上妖蠻將的身體，一刀破甲，兩刀見紅，三刀，四刀后便鮮血淋漓。
七員妖蠻將，五百甲士。五百甲士被劈成碎肉之后，妖蠻將雖然一員未死，但都已經(jīng)渾身是刀口，地上血肉渣滓已經(jīng)堆了一尺厚。
殺光甲士，妖蠻任然離林天有一丈遠(yuǎn)。妖蠻將死死盯著林天，怒吼著沖了上去。
林天不屑冷笑，張口急速吟哦，
“長者雖有問，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關(guān)西卒�？h官急索租，租稅從何出？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
這幾句詩戾氣怨氣深濃，詩意隨著吟哦聲蠻橫侵入妖蠻將體內(nèi)，妖蠻將心神大亂。生平種種不如意之事涌上心頭，愛恨情愁化為怨毒兇戾。兩員蠻將居然對砍起來，一個一刀戳穿了對方肚子，另一個一斧頭砍斷了那持刀的蠻將長毛利爪。
三員妖將撕扯光身上的戰(zhàn)袍，用刀一片一片割自己的肉，有一員妖將把耳朵割下，扔進嘴里大嚼咽下。另有員蠻將傻傻站在當(dāng)?shù)兀W著綠光的長槍嗆然落地，望著妖蠻境內(nèi)的故鄉(xiāng)淚流滿面。
最后那員身形俊美的妖將眼神呆滯，瞳孔白茫茫一片，狂笑數(shù)聲，扔掉兵刃，跑出城門狂奔而去。他顯然受不了詩意侵體，已經(jīng)瘋了。
林天漠然看著眼前的一切，緩緩吟誦，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才氣匯作一處，突然外放，六員妖蠻將慘嚎數(shù)聲，渾身血肉化成膿水，整個變成枯骨。聲聲鬼泣之后，才氣匯攏飄散，林天只覺內(nèi)府道山才氣空空蕩蕩，妖將身體中幾個虛影瞬間沖向林天。白骨轟然倒塌碎裂變作粉末，被北風(fēng)紛紛吹散。
天色轉(zhuǎn)暗，一場綿綿細(xì)雨從天而降，把廣場上的血肉沖進了溧水河。
林天轉(zhuǎn)眼四顧，煙雨蒙蒙中，獠牙第一堡空空蕩蕩，只剩他一個人和青牛站在廣場中間。神識掃視內(nèi)府，道山上似乎又多了什么東西。正打算細(xì)看，對著妖蠻境那邊的城門外塵埃大起，數(shù)十員妖蠻將在一員虎頭猛將的帶領(lǐng)下，氣勢洶洶狂奔而來。
“牛兄，我們走吧。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林天提起最后一絲力氣爬上牛背。青牛撒蹄狂奔，不一會就到了第二堡城門下。城樓上的秦佚和李連鶴連連大喝，城門洞開。青牛托著渾身脫力的林天沖進城門。身后城門死死落下三道，把身后的妖蠻將隔在城外。
從第一堡退回的幾十個黑甲衛(wèi)小心把林天扶下牛背，抬著他進了議事大廳的偏室睡榻。一員秀才偏將拉過被子，給林天蓋上。林天看到他手臂斷了一只，虛弱問道，“也是妖蠻們砍掉的吧？好好養(yǎng)傷，一定要守住第二堡�！�
“林將軍，這手臂是你戰(zhàn)詩的劍意斬掉的。以后我不會再攔你出城了。好好休息，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們�！逼珜砸泓c頭。
“好吧，當(dāng)時我心太急，你別怪我�！绷痔煺f完，倦意上涌，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神識進入內(nèi)府道山，林天拖著疲倦的身軀跨過小溪。渾身半點力氣沒有，干脆坐在溪水旁，伸手掬了兩捧水喝了下去。把玩著胸口儀嘉公主送的黑色玉佩，輕輕一捻，居然裂開了道口子。
林天皺眉取下，玉佩顏色灰白，顯然里面儲存的才氣已經(jīng)被抽地一滴不剩。再一轉(zhuǎn)動，玉佩裂成了碎末，再也不復(fù)以前形狀。林天只留一根紅繩掛在脖子上，嘆氣把手里的玉灰撒在小溪邊，猶如撒出了霍云鵬的骨灰，“兄弟，你安心的去吧……”
道山緩緩轉(zhuǎn)動，花樹小徑上的花圃里又多了一株高大的花樹，不用看也知道是杜甫那首《兵車行》凝成的花樹。不過這時，所有花樹都萎頓不堪，應(yīng)該是剛才才氣抽離過度。
山頂?shù)南黩暄蚜飨�，滋養(yǎng)著花樹，花樹似乎慢慢青綠了起來。道山轉(zhuǎn)到金玉小徑，那雛鳳趴在草地上眼睛似睜似閉，再也沒了平時的活力呆萌。
林天輕聲嘆息，小鳳凰，辛苦你了！
道山再轉(zhuǎn)，一條森森白骨壘成的小徑赫然出現(xiàn)在了眼前。（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