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家人坐在桌上吃飯。
施澤突然開口,
“我想請假,下一趟南方!
桌上,菊香和施海皆是一愣。
“怎么好好的,突然要到南方去?”菊香問。
施澤握住她的手,安撫似的揉了揉,“我今天中午去見了之前的一個朋友,他跟我說了些南方的事。現(xiàn)在那邊政策好,有很多賺錢的門路,我想去看看!
“菊香,我想給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施海倒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神色一凜,“阿澤,不必急于一時,實在要去,我們好好籌算再說。”
施澤搖頭,“大哥,我已經(jīng)找人打聽好了。這種事,只能打一個時間差、信息差,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要去,就得早點動身!
見他心意已決,施海沒有再勸,“我跟你一起去!
施澤卻沖他搖了搖頭,“大哥,這一次你不必去。你留在廠子這邊,幫我照顧好菊香!
施澤其實很清楚,自己和大哥是兩種不同的人。
大哥做事細心妥帖,肯下苦功鉆研,在機械廠里是一等一的技術(shù)好手,老廠長也器重他,估摸著這幾年就能把他提起來做接班人了。
但自己不同。他為人靈活,處事圓滑,是天生無拘無束的性子。他不看重廠里的鐵飯碗工作,喜歡挑戰(zhàn)和冒險。
他們二人有不同的路要走。
施海見他心意已定,沉默地放下碗筷。
菊香眼眶紅紅的看了眼施澤,“那你多久走?”
這是新婚以來,丈夫第一次遠行,也是小夫妻第一次分開。
施澤被她看的心里一軟,親著她軟嫩的臉頰,哄她,“下周走…還有時間陪你…乖乖…”
菊香被他摟在懷里,心里還是難受,“你要去多久?”
施澤估摸了個時間,“半個月,我去半個月就回!”
一家人在離別的傷感里用過晚飯。
菊香紅著眼幫他收拾行李。
“我給你帶一罐醬菜,南方的菜你要是吃不慣,就下著這個吃!
她幫他零零碎碎收拾了一大包,連餅干都要給他塞進去。
施澤好笑的制止了,“傻子,南邊怎么會沒有賣餅干的…”
菊香一想也是,轉(zhuǎn)而又往他包里塞了幾張錢票,“那你別委屈自己,想吃的就吃!
施澤半摟住她,“想把你也揣進包里帶走。”
菊香紅著臉推他,“不害臊!寶寶看著呢!”
一旁的嬰兒睜著大眼睛好奇的打量摟抱著的兩人。施澤壞笑著親了她一口,“怕什么,父母恩愛對寶寶來說是好事!”
兩人在床簾后黏黏糊糊說了半天話,
床簾另一邊,施海心緒復(fù)雜地將手里的書放到一旁。
施澤走的那天是個星期五,家里叁個大人天不亮就起來了。
菊香守在樓道的灶臺邊煮餃子。
上車餃子下車面,是對遠行人最真摯的祝福和期望。
水汽緩緩氤氳上她白皙的臉頰,她紅著眼睛抹了抹眼淚。
昨晚她去買了些雞雜雞胗,做了鍋鹵小菜,又另外鹵了幾個雞蛋,配著買的燒餅和煎饅頭,能讓施澤在火車上吃的稍微好些。
這鍋餃子是她專門調(diào)過的茴香餡兒,施澤最愛吃的。
餃子煮好了。
勉強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菊香端著碗進了屋子。
施澤見她眼睛紅紅,也沒逗她。
幾大口吃完碗里的餃子,他親了親菊香的臉頰,然后又親了親搖籃里熟睡的兒子。
拿著行李,他對一直沉默不語的施海說,“大哥,菊香和孩子就交給你先照顧了。”
施海點了點頭,“你放心!
兄弟兩拎著行李下樓了。
菊香趴在陽臺邊,看著施澤和施海高大挺建的背影下了樓,穿過宿舍樓下的花臺,走過停放自行車的小棚,走出宿舍區(qū)的大門,慢慢消失在昏暗的清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