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未亮,阿歡就被拎起來。
她低頭坐在椅子上,腦袋一點一點,糊里糊涂任人穿衣梳發(fā),系上腕套,牽著出門。
直至踏出門檻,被冷風一吹,人才突然醒轉(zhuǎn),茫然抬頭看向面前那個高挑身影。
“去吃、桂花糕?”她問。
“本尊看你倒像塊兒桂花糕。”
還是同一句話打發(fā)她。
賀蘭松開牽她的手,下頜一抬,輕哼道,“日練,師尊看看你生疏沒有。”
“哦!
阿歡慢吞吞挪到院中。
庭院空蕩,尚是早春。
不斷刮過的風將她白衣烏發(fā)吹得翩飛,兼之天將破曉時的朦朧光影,頗有種仙姿玉質(zhì)的高手之感。
阿歡就這樣迎風而立,周身靈力盈動,于氣息變換的瞬間,驟然踏前一步,使出初階劍法第一式,撥云瞻日——
數(shù)秒之后,又是冷風蕭蕭,吹落枝頭一片孤零零的葉子。
身后那人的視線如有實質(zhì),冷颼颼的。
“劍呢?”賀蘭問。夲伩首髮站:rouwu wu.c om
阿歡轉(zhuǎn)過身去,將雙手背在身后交握,老老實實答道:“沒有!
“無需你自己的佩劍,用宗門統(tǒng)一分發(fā)那把木制的即可。”
阿歡仰頭看他,小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三個字:也沒有。
賀蘭氣笑了,鳳眸睨她,“歡兒怎么不把自己也丟了!
原來還有這種辦法。
阿歡恍然大悟,當即錯開視線,掃視四周,開始琢磨要把自己丟到哪處。
正認真思索間,忽然聽見“啪”地一聲,有人曲指彈了下她腦門。
賀蘭見她懵懵抬起眼,竟有些幼稚的得意似的,哼笑,“真話假話都聽不懂……歡,你真是塊兒木頭!
阿歡抬手揉揉額頭,“不是。”
賀蘭聽得她還敢反駁,登時兇道:“師尊說什么就是什么,不許反駁。”
“……哦。”
反正這人一年四季,無論風霜雨雪,都很不講理。
阿歡早已習慣,也不再說,偷偷小嘆口氣,拿腳尖在地上畫圈圈。
好在賀蘭到底良心未泯,逗完她,又從乾坤戒中翻出自己早年作練習用的舊劍來。
那劍通身精鐵制成,密度極高,以阿歡的力氣,單單舉起都有些困難,更何況正確使出招式。
賀蘭卻道:“水屬太陰,主變化,至寒而成冰,劍法多以輕靈疾速取勝……小歡兒,你五行同樣屬水,雖時機有些早,也可以從現(xiàn)在開始,讓自己先習慣揮舞重劍!
阿歡聽不得別人講長句子,這一段基本只聽見自己的名字。
好在她慣常頂著張面癱臉,哪怕走神也并不十分明顯,見賀蘭一副正經(jīng)神色,便也跟著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清楚明白地理解了一切。
賀蘭看她一會兒,忽然將她一縷落在眼前的碎發(fā)拂開,輕輕別到耳后。
手仍停留在頰旁,指腹蹭了蹭她臉,聲色漸漸溫柔下來,“無論如何,靈隱峰只會給你。若是……太過辛苦,慢慢學,也是無妨的。”
阿歡似懂非懂。
視線越過對方肩膀,恰好窺見遠處連綿山巒中,日輪緩緩升起,如血染紅巖,夾雜著一絲不尋常的紫氣。
賀蘭雖未回頭,卻似有所覺,神情微微一凝,忽然將一物放入她手中,叮囑道:“附近恐怕有大妖命劫將至,我前去看看。若是有事,便以靈力驅(qū)動此爐,師尊立刻就會回來的!
阿歡雙手捧著掌心那么大點兒的小香爐,雖不明白情況,但也乖乖點頭。
賀蘭仍不太放心,又將那四眼六耳的千機人偶也放出來權(quán)當護衛(wèi),這才離開。
見空曠院中只余自己一人,阿歡想了會兒,索性繼續(xù)演練劍法十三式。
只是那劍到底太過沉重,她每揮舞幾下,便不得不令劍尖點地,卸去部分重量,稍作歇息。
這樣幾番來回,一招一式要比往常慢上許多,阿歡方才演練到第三式,長劍忽然脫手而出,哐當落地。
她茫然低頭,彎腰去撿,才發(fā)覺自己雙臂無力,十指發(fā)顫,竟是再合握不住。
不免順勢蹲在地上,蹙眉看著掌心,流露出萬分困惑不解的神情。
恰是此時,一旁灌木叢窸窣作響。
有人小心翼翼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