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亭眸色猛地沉了下來。
修澤卻像是有所預(yù)料般,朝賀蘭背后的方向頷了頷首:“祭祀大人!
在賀蘭身后,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了一名拄著枯木拐杖的老者。老者雙眸不是白狼標志性的燦金,更接近黃褐。因著年歲已高,蒼老松弛的臉上已經(jīng)滿是溝壑般的紋路。
兩人離得這般近,以至于賀蘭甚至能聞到她身上腐朽的氣息——不似妖類,卻也不是其他種族,介于生者與死者之間,哪怕極力遮掩,依舊透出古怪的不協(xié)調(diào)感。
是在進入白狼領(lǐng)地的那一瞬,他所捕捉到的那股氣息。
方才還抱頭縮在角落的少年猛地站起來,急急忙忙越過眾人,伸出手去攙扶老者:“祭祀大人!您怎么來了?”
被稱作祭祀的老者擺擺手,拒絕了攙扶。她雙手搭在拐杖上,掀起聳拉著的眼皮,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端詳阿歡:“你……你是……”
少女身上有著如老者幼年所唯一殘存的記憶那般,清清冷冷的白梅香氣。
修澤道:“孤已如預(yù)言,成功與她結(jié)契!
“果然……果然!”祭祀嘴唇顫抖著,仿佛要落淚,最后卻望著阿歡,扯出有些難辨的笑容:“你們……真的回來了……”
阿歡:“什么?”
祭祀雙手顫抖著,向后退了幾步,隨即艱難地彎下腰,將手中枯木拐杖擺放在地。
一時間,白煙頓起。
煙霧消散后,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是巨大蒼老的白狼。它毛發(fā)早已不復(fù)銀白光澤,而是沉沉的灰色。
蒼老巨狼隨即曲起前爪,深深地低下頭顱,匍匐于地面。它張口,聲音嘶啞,帶著無盡哀求:“請您、還請您……!與族人一同引領(lǐng)白狼,光復(fù)古源境!”
“……”
被懇求的少女絲毫沒有被對方的情緒打動。
阿歡慢吞吞地、幾乎有些茫然地,再一次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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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嵐峰,煉丹室。
竹筒卷軸散落滿地。
葉音小心避開各式卷軸,把青嵐從文件堆中拔出來,恨鐵不成鋼:“你究竟在做什么!”
私聊不回,正式的傳音符帖也不回,甚至連求學(xué)問道的弟子也打發(fā)到他那處去。是可忍葉音不可忍,他忙得恨不能變出兩個分身,不得不親自上門捉人。
“我只是,”青嵐保持著被扯住衣領(lǐng)的姿勢,依舊翻著手中竹簡,低聲道:“有一事不解!
據(jù)古籍記載,從前,天地間有叁條縱橫交錯的靈脈,連接著整片大陸。也有隱秘傳言說,還存在第四條不為人知,且是最初起源的靈脈。
傳說真真假假,大部分人哪怕聽說,大抵是一笑而過。
直到兩千年前,修仙界一夕巨變。世人才得知,第四條靈脈竟然真的存在,且已被少數(shù)提前發(fā)現(xiàn)的世家宗門據(jù)為己有。
想分一杯羹的大有人在——若是能占有如此充沛的靈氣源,修為將提升極快——可不過數(shù)年,這些修士卻接連死于非命。
就連當初風頭極盛的世家宗門,也被一夕滅門。
在這之后,天地靈脈接連被毀,僅余最后一條,被各宗門拼死保住。靈氣進入衰敗期,自此,再無人得道飛升。
此后,便以有無靈脈覆蓋為界,將大陸分為了修仙界,與凡間界。
兩千年來,關(guān)于當初的事件究竟是何種組織造成,修仙界一直議論紛紛。青嵐曾也以為是魔族,或者天道注定。
可根據(jù)他這些天來的調(diào)查,事實隱約指向的,竟由一人導(dǎo)致。
“僅由一人,這怎么可能?”葉音不可置信。他繼而問:“況且這與你最近所忙之事,又有何關(guān)聯(lián)?”他知道賀蘭亭請青嵐替自己找一術(shù)法的破解之法。
青嵐道:“我本也以為沒有!
可他翻閱古籍,卻發(fā)現(xiàn)神魂共生之法,是在靈氣尚未衰敗時期,由一位橫空出世的術(shù)法奇才,為妹妹所創(chuàng)。
之所以說這位奇才橫空出世,不僅因為他擁有的驚世才能,更因為他出身神秘,連同帶領(lǐng)著的族人,在從前都沒有任何記載。
像是跋山涉水,從世人所不知曉的桃源之境而來。
葉音:“難道,與第四條靈脈有關(guān)?”
他不知不覺松開了手,轉(zhuǎn)而盤坐于地上,專心致志聽青嵐講述。
據(jù)說這位奇才深愛著妹妹,期望與她同死共生,可性情單純的妹妹初入世間,卻愛上某位世家子,甚至偷偷與他結(jié)合。
此人于是將神魂共生之法贈與世家子,希望他與妹妹白首偕老。然而世家子所愛另有其人,接近妹妹,不過是為了將她作為爐鼎,提升自己修為。
對此渾然不知的奇才為療情傷閉關(guān)數(shù)十年,再出關(guān)時,妹妹已然靈力枯竭而死。
加之源初靈脈的秘密暴露,族人性情單純,被騙被拐,被作為爐鼎,煉成藥人。只因為他們生來與凡人體質(zhì)不同,便從不被當作同類看待。
葉音:“你是說……”
為了復(fù)仇,僅憑一人,化作修羅惡鬼。
他繼而想起修仙界近來關(guān)于冰靈根修士的傳言。如果,這所有一切都有所關(guān)聯(lián)……
“那歡妹子,該是出身同源!?”
青嵐點了點頭:“或許!彼蠑n竹簡,繼續(xù)道,“關(guān)于那人的出身,世家間隱秘的說法是……”
“古源之境,聞人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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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阿歡還是問。
除了這兩個字,好像沒有其他言語,適合用來表達她的心情。
賀蘭亭:“不必理會她的胡話!
老者身上的渾濁氣息令賀蘭尤為不快,他單手摟住阿歡的腰,抬眸望了眼天空,便欲離開。
在浮空的前一瞬,阿歡眼疾手快探出身子,雙手拉住修晏尾巴,死死扯著。
“喂——疼疼疼!真的很疼!”修晏眼淚都差點掉下來,呲牙咧嘴去扒拉女孩兒的手:“松手!你松手哇!”
賀蘭滯在原地,怒不可遏:“小歡兒,你對他還有所留戀?!”
他望向狼崽子的眸色狠厲,看上去,好像準備當著所有人的面徒手將修晏撕成兩截。
阿歡搖搖頭:“南風還在睡。”
所以,還不能離開。
賀蘭醋意頓消:……
抱歉,完全把那小子給忘了。
一聲狼嚎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
化作原型、毛色發(fā)灰的蒼老白狼體形如此之大,呼出的氣幾乎像狂風。它此時已經(jīng)有些急迫道:“你不明白嗎?曾經(jīng)在古源境,我們白狼與你們聞人一族世代相伴!”
在聽到某個字眼時,黑發(fā)少女一頓。
她想起亞父說:“小廢物,若有一日……”眉目清雋的男子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微笑起來,沒有將那句話講完:“萬不可讓人知曉,你的姓!
阿歡:“我不是。”
祭祀哀哀望她。
修澤走到祭祀身旁,耳朵與尾巴垂下來,低聲道:“……這是白狼族共同的請求!
阿歡擰了擰眉,下意識往賀蘭身后躲:“我不是,聞人。”
修晏問:“那你姓什么?”
阿歡:“我姓賀蘭!
狀況外的賀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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