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病人沒搶救回來，去世了�！彼螏Z神色間有幾分頹喪，看起來同往常溫朗的模樣大不相同，“只有十幾歲，是個學(xué)鋼琴的天才少女，最后還是這么沒了�！�

  這話聽得許暨雅亦是一嘆，她家衡雅也是個聰明年輕的學(xué)音樂的小姑娘，若是衡雅遭受這樣的事情，她這個二姐雖然同母異父，但心中到底也是不好受。

  兩人的粥都打包好，見他依然是郁結(jié)難舒，許暨雅便主動提出帶他去個地方。

  宋嶼雖疑惑，但自是選擇相信。坐在副駕耐心又安靜地等待著許暨雅開車帶他到終點，心里忽然莫名地逐漸平靜起來。

  卻不想許暨雅竟帶著他到了一家繪畫機構(gòu)。

  此時已是閉店時間，她倒熟門熟路地打開了店門和所有的燈，熟稔地帶著他進到了最里頭的一間大教室。

  不同于別的教室里都有畫板或畫布，這件教室沒有什么桌椅，也沒有什么畫架，只是最里面的一堵墻上仿佛釘著一張巨大的畫布。墻下做了有一定寬度和深度的水槽，進門的桌子上有一筐放滿了五顏六色液體的小氣球。

  宋嶼疑惑地看著許暨雅，眼中都是不解。

  許暨雅也不著急解釋，只是隨手拿過一個水氣球，往前走了幾步，突然甩手將手里的氣球用力往畫布上砸。

  安靜的教室里忽然爆發(fā)出一聲響，氣球炸裂的同時紅色的顏料水也炸開在畫布上，綻出一團紅印和幾條還在往下滾動的紅色路線。

  許暨雅回身沖宋嶼笑笑，不帶任何的憐憫與安慰，只是正常說話的語氣：“很解壓的，試試嗎？”

  她說著，已經(jīng)又走回桌子邊，隨手拿了一個氣球放在宋嶼掌心。

  “我們這里的學(xué)生老師壓力大、不高興的時候都這樣，很管用�！�

  許暨雅笑了一下，抬手又拿過一個，往前走了兩步便又用力往畫布上砸了過去。

  教室里響起第二記清晰的炸裂聲。宋嶼看著她盡情地抬手投擲，胸口那一腔被壓制住的情緒忽如被加熱般迅速膨脹，腳步被這情緒支配也大步走上前去，手臂猛地抬起狠狠一擲，他手里的氣球也立即在畫布上炸出一團藍印。

  緊接著，畫布上碎裂開更多的色塊，紅綠黃藍，互相交迭。

  許暨雅默默退出去，由他一個人在那里發(fā)泄心中的情緒。猜著時間去茶水間里把兩人打包的晚餐簡單加熱了一下。

  小冰箱里的飲料正好喝完了，許暨雅翻了半天

  也沒找到什么咖啡或茶包的，正踮著腳要拿好不容易找到的豆?jié){粉時，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替她取了下來。

  許暨雅抬頭，正好對上宋嶼的眼。

  氣氛有一絲尷尬，宋嶼趕忙轉(zhuǎn)身假裝去看已經(jīng)熱好的晚餐，許暨雅則拿過水壺準(zhǔn)備燒水。

  “謝謝�！�

  待她也坐下，宋嶼真誠地向她表示了感謝。

  總有人覺得醫(yī)生該是看慣生死，一條生命的逝去在他們眼里應(yīng)該是掀不起太大波瀾的。可醫(yī)生也是人啊，也有一顆柔軟的心，更遑論和病人接觸后，知道他們的生平，知道他們的經(jīng)歷，面對這樣一條生命的逝去，如何能做到無動于衷？

  許暨雅安靜地聽著宋嶼說話，印象里這好像第一次見他這樣喪氣，畢竟平日里的他給人的印象都是溫和帥氣，情緒穩(wěn)定的。

  零零碎碎說了好一會兒，宋嶼瞧見面前十分安靜的許暨雅，忽然間不好意思起來：“抱歉啊，我絮絮叨叨說了這么多，挺沒意思的吧�！�

  許暨雅和善地一笑，沒有敷衍式的安慰，更顯得態(tài)度真誠：“人會遇到很多無能為力的事情，不論職業(yè)如何，都沒有辦法左右心里最本真的情緒。這個法子解壓有奇效，看來也適合你�！�

  宋嶼亦是一笑，態(tài)度更為誠摯：“謝謝。”

  吃過晚餐他二人便要離開這里。在許暨雅關(guān)燈以前宋嶼偷偷在前臺拿了一張店里的名片，可上面只寫了一個座機號碼，并沒有什么老師的聯(lián)系方式。

  “那個……”正是許暨雅鎖門的時候，宋嶼試探著開了口，“你帶我過來……影響你上班嗎？這個監(jiān)控萬一被你們老板看到，會不會對你有影響？”

  許暨雅鎖好門，轉(zhuǎn)身抬頭對他爽朗一笑：“我就是老板�！�

  宋嶼愣了一下，隨即在她好看的笑容里也綻出一絲輕松的笑意。然他忽地又想起什么，隨即開口問道：“那家酒吧不會也是你開的吧？”

  許暨雅眨眨眼，一副說辭順暢無比：“兼職而已，幫朋友忙罷了�！�

  宋嶼點點頭，隨即又坐了她的車回醫(yī)院去取自己的車。

  兩人道過再見，眼看她車窗搖上，宋嶼心中有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和沖動愈發(fā)強烈，隨即抬手瞧了瞧她的車窗。

  許暨雅疑問的眼神瞧著他，沒有說話，但路燈映過來的光點宛如閃耀的星星點綴她在眼睛里，一閃一閃，格外動人。

  “呃……就是……如果……下次我還想再去釋壓什么的……要怎么聯(lián)系你？”

  不知道這話會不會讓她以為自己動機不純，但摸著良心說，宋嶼想留下她的聯(lián)系方式，的確不僅僅是為了再去畫室解壓。

  許暨雅聞言微微挑眉，爽快地同他交換了電話號碼。那天明亮的月光照在宋嶼清雋的臉上，他的風(fēng)衣外套顯得身材頎長而筆挺，許暨雅欣賞地瞧著后視鏡里這個越來越小的帥氣身影，不禁感嘆：無怪醫(yī)院里的小護士這么為他花癡著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