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玖夕因為阮淑儀的情況一晚上沒睡好覺,次日,她沒有去圣學(xué)院。
鳳帝也來看過阮淑儀。
她似乎像是忘了這件事,看藍天下鳳凰樹綠影新秾,在熹微的天光里輕輕搖曳,她想著,待到四月花開時,比十四年前那個下午的景色還要繁艷,就像是她的玖兒,終究會成為傲然于九天的鳳。
她眼里映出粼粼花影。
“娘!
鳳玖夕在背后輕柔的呼喊她。
身影纖細,伶仃的站在隔扇前,長發(fā)如青緞般披散在兩側(cè),修飾了她雪白的小臉,眉眼間已經(jīng)可以窺見日后傾國傾城的姿容。
阮淑儀清瘦的臉上掛起笑意,站在雕花長門邊揮手叫她過去。
拿了白夭手中的象牙梳,認真的給她梳頭。
“玖兒,你五月份就及笄了,再不是小孩子,以后凡事都要適度收斂,你這性子隨意,娘擔(dān)心會給你帶來危險!
她分開幾股發(fā),辮成一個稍顯成熟端莊的螺髻用鳳玖夕遞給她的紅玉簪固定好,理順碎發(fā),拿一條一指寬的棗紅色鳳凰紋發(fā)帶扎起她背后的余發(fā)。
少女云鬟雪腮,一色霧藍宮裙,美得像是一束藍鈴花。
她覺得今天阮淑儀給她梳頭的時間太長,脖子有些僵。
白夭笑盈盈的把菱花小鏡遞給她。
“公主,娘娘給你挽的發(fā)式很好看!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阮淑儀只是稍微給她盤了一個髻,插上紅簪,比起她平時留出一半扎上發(fā)帶,已經(jīng)算是復(fù)雜了。
阮淑儀給她梳好頭,說了會兒話,就返回到屋里。
表面上抱廈那事似乎煙消云散了,鳳玖夕放不下心,命白夭仔細跟著。
銅鏡的光刺到了她的眼睛,偏開就看到靜妃身邊的丫鬟瑞香過來。
因是怕刺激到阮淑儀,把鳳玖夕請到門口說話。
靜妃道:“玖夕,本宮想起一件事,那日我碰到的那個宮女,她身上的香味我有印象!
矮墻背陰,她的臉色發(fā)暗,表情保守。
鳳玖夕冷靜道:“娘娘請說。”
她眼色清幽平和。
靜妃低聲道:“是陸才人,皇上早前賜給她一種小山香,自此她衣服上就只有那種香味。”
“那是云耀國進貢的沉香片,在他們那里獨有的番靈花純露中浸泡數(shù)日后,在通風(fēng)處風(fēng)干,刷上桐油,再晾曬幾日,制成香片儲存,工藝復(fù)雜,極為難得,點上一片,滿室飄香,數(shù)日不散,而且番靈花露還有鎮(zhèn)靜美顏的效果!
“那時她受寵,只有她宮中才有這種香片。”
靜妃心里泛起暗瀾,當(dāng)年她用香害了自己,這次也算是“禮尚往來”了。
鳳玖夕不意外,清早羽涅來報,陸顏舜遣走了剛?cè)ニ龑m里不久,一個叫陳小菊的婢女。
是了,和靜妃的說辭剛好能對應(yīng)起來,哪個害她娘的宮女多半就是陳小菊,也不知道這事皇后有沒有參與。
該從哪里查起,若是陳小菊出了宮,陸顏舜命人處理了她,這條線索就算斷了,回到宮里,阮淑儀棚著一面雪青色的緞面,坐在圍椅上,安靜的繡花。
鳳玖夕調(diào)整好心情,臉上泛起笑意,輕步走過去。
“娘,你在繡什么?”
阮淑儀興致勃勃的瞅了她一眼道:“玖夕,我在為你繡荷包。”
她湊近看清上面火紅的小花朵,是外面的鳳凰花,絲線發(fā)光,針腳細密,繡工瞧著極好。
她看阮淑儀面上始終笑容淺淺,心里的愁郁化開不少,乖順的陪坐在她腳邊的小杌子上,輕松閑聊:“娘,你手藝真好。”
她枕在阮淑儀膝上,柔和道:“只要娘一只陪我,玖夕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針線在袖棚上穿梭,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
阮淑儀摸著一朵繡好的鳳凰花,滿意道:“等玖兒及笄時,娘就在荷包里裝上蕓香,茉莉,艾草,白芷,還有鳳凰花,掛在你身上,這樣你以后出嫁了也好念念為娘。”
鳳玖夕抬頭:“娘親就在玖兒心里,沒有荷包,玖兒不管在哪里也時刻記著記著娘!
阮淑儀揉揉她的臉,欣慰道:“為娘無論在哪里,也會祝福玖兒的!
鳳玖夕心里一滯,平常的談話,她總聽出不好的意思,或許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也拿出一卷絲線,笑著道:“娘親,我也想學(xué)刺繡,您教教我!
阮淑儀溫柔的打量了她一眼,緩聲道:“玖兒,你向來不喜歡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東西,今日轉(zhuǎn)性,莫非是想給你的準夫君繡一個!
鳳玖夕愣了片刻,她只是隨口說說,真沒往那里想啊。
表情淡定,“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我只是看娘親繡的好看,想試試!
白夭給了片布給她,繃起,在阮淑儀的指導(dǎo)下,穿針,咔,第三次把絲線扯斷,緞面劃絲,皺巴巴的幾條印子,一團線纏在上面,鳳玖夕解不開,殘暴的一剪子全減掉。
白夭在邊上看得膽戰(zhàn)心驚,公主繡東西的臉色和在鬼市殺人有的一拼,她好心疼那塊布。
“繡好了。”她像是完成了一件跨世紀的壯舉,嘚瑟的給白夭展示,興奮道:“白夭,你猜猜我繡的什么!
這不送命題嗎,那一坨黃黃的,她紅著臉,都不好意思說了。
鳳玖夕臉色期待,她為難道:‘菜花吧....’
鳳玖夕把繡棚比遠了看,“我繡的是小黃鴨,這么看著倒想是花!
她還歡跳著拿給阮淑儀看,
阮淑儀是拒絕的。
鳳玖夕對比了鳳凰花,“娘的繡藝出眾,我是繡的沒有娘出色,也還能看吧。”
房間中兩人:“....”
回到自己房間,她做成了荷包。
笑容漸漸消散,事情毫無頭緒,宮里做事講求證據(jù),要不以她殺伐果斷的性格,直接把顏才人大卸八塊了。
辟邪:“鳳玖夕,你小嬌夫來了!
他大概睡醒了。
鳳玖夕轉(zhuǎn)頭就看見屏風(fēng)后的一團人影。
她有種金屋藏嬌,這男人見不得天的感覺。
走過去發(fā)出抗議:“雪夜瀾,你是不是沒有房子啊,經(jīng)常往我閨房里跑,這不妥!
“誰讓你不趕快嫁給我,我現(xiàn)在無名無份的,也很難啊!
鳳玖夕下黑手推了他一下,干脆利落:“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