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陽澤:“……”
顧千秋于百忙之中斷喝一聲:“嘿!受不了了!給我死!”
話音還未落地呢,一道弧光直劈過來!
血海所及之處,點燃所有的火焰,大片的紅光之中,只有這一束是冷峻的寒光。
劍弧頂天立地,像是要把城池分成兩半,所過之處,冰雪凍徹,人硬得跟石頭一樣。
幾個人都紛紛散退,暫避鋒芒。
只有郁陽澤巋然不動,那磅礴劍氣從他身側(cè)過去,沒有傷及他分毫,反而在最尖端的殺器之下,似乎輕輕碰了碰他的頭發(fā)。
郁陽澤氣定神閑地反問:“說完了?”
俞霓的表情難看起來。
郁陽澤輕飄飄地掃了掃剩下的人,皆是面如土色,于是他心情很好地翹起嘴角。
凌晨閃得慢了一些,手臂上被劍氣灼了一道長痕,呲啦啦地凝結(jié)出冰雪,讓本來就不像是活人的身體更加雪上加霜。
凌晨道:“他只是在愛你的時候最愛你。一旦分道揚鑣,他比誰都無情。前車之鑒啊,郁、陽、澤!”
要不是他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
郁陽澤簡直就要相信了。
他將俠骨香抽出,冷鐵寒光,如出一轍。
“可是……為什么他要愛我?”
此言一出,眾人都驚了一下。
“我愛他就行了,不用他愛我!庇絷枬傻卣f,“今夜,我愿意為他而死!”
下一刻,俠骨香劍影凌亂。
來這里之前,顧千秋已經(jīng)大致給他惡補了一下這些人的手段,聊勝于無。
郁陽澤催動一霎晚風(fēng),涼意俱現(xiàn)。
他的心法已經(jīng)完全登峰造極了,毫無懼色地面對人群,天命洞開——
九個境界,全在俠骨香的劍尖上懸著:
露華濃,冷高梧,凋萬葉。
繁陰積,歲時暮,景難留。
宴云謠,歌皓齒,且行樂。
第240章
一霎晚風(fēng)的劍意無形而有形,細(xì)細(xì)密密地籠罩住整個城池,像是下起了連綿的小雨。
“……”俞霓詫異,繼而就是憤恨。
只這么短的時間,郁陽澤的修為居然也能如此精進(jìn),甚至到了令人不敢小覷的地步。
明明一年之前,他還被自己隨意按倒在驚虹山側(cè)峰,毫無還手之力。
難道真是驚虹山離天道最近、風(fēng)水最好?
剩下的幾個人,差不多也都是這個想法。
他們身居高位的時間太久了,總覺得天底下就這么幾個人,彼此可以起起伏伏,但是不會被外人所撼動。
沒想到,真是后生可畏。
郁陽澤的天命一開,全是純粹的殺意。
剩下的人不再猶豫,反正也到了玩命的時候了,紛紛開啟天命。
那場面就沒人能控制得住了。
立刻亂成一鍋粥——
只見,無數(shù)桃花樹拔地而起,頂破磚石和建筑,在所有不明顯的縫隙之中,粗壯的樹干、扭曲的樹枝,迅速生長成型。
然后夜風(fēng)一過,枝頭就開出無數(shù)錦簇的桃花來,跟地上的荼蘼花相映成趣,紅粉一團(tuán)。
而且因為桃花開得太多、太繁雜,遂在街道中形成了一片若隱若現(xiàn)的桃花瘴。
粉色的迷霧,十足的妖邪。
風(fēng)吹過的時候,城中又有煙雨飛來。
轉(zhuǎn)瞬成為瓢潑大雨,把所有人一視同仁地淋成了個落湯雞,冰涼皮膚的觸感詭異莫名。
又有哀哀戚戚的長調(diào),從四面八方傳來,屬引凄異、空城傳響、哀轉(zhuǎn)久絕。
已經(jīng)暗淡異變的神佛在高處睜眼,巨大的佛像上布滿了青苔,連金身都被腐蝕了,呈現(xiàn)出斑斑駁駁的古銅老色,銹跡斑斑。
佛祖垂眸,一手結(jié)印、一手捻花,似笑非笑的表情,卻不帶絲毫慈悲意,反而很詭異,不懷好意的虛假。
佛像頭頂?shù)归_著一朵巨大的蓮花,幾乎遮住了整片天幕,顏色卻是灰黑的,質(zhì)感半虛半實,又見蓮瓣上有大大小小的、丑陋的洞,深深淺淺、凹凸不平,像是病變了一般。
原本的三十六品造化青蓮,也就剩此了。
須彌靈山腳下,再無真佛。
陰陽魚圖則是在無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靜靜爬滿整個城池,將未分的混沌劃出清濁,陰陽、剛?cè)、奇耦,無所不有、無所不包。
三奇、六儀、八門、九星、九宮、八神,潛伏在每個人的腳底,心念轉(zhuǎn)動,幻方更變。
本來要順應(yīng)天命的六壬書院院主。
此生第一次,決定要順應(yīng)自己。
霎時間,可謂群魔亂舞、奇詭橫飛。
但漩渦中心的郁陽澤毫不畏懼。
三尺冷鐵在他手中,愛恨都懸在劍鋒上,冷光流轉(zhuǎn),好似能夠洞穿所有黑暗和阻礙。
證大道?
一劍足以!
城中更加詭譎莫名的祭臺之上。
少年搖著扇子說道:“好高的人氣啊,顧盟主,真是令人艷羨!
當(dāng)然,雖然他嘴上說著“艷羨”,但分明是惡意更多,看置身事外的熱鬧尤嫌不足。
顧千秋第無數(shù)次說:“他們不是愛我。他們是敗給了自己的執(zhí)念。神、佛、妖、鬼……無論是什么,行走世間,最終要與之周旋的,只有自己罷了。”
少年反問:“我卻覺得,證道是逆天。你有想過為什么修行之路如此難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