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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千秋被一句話嚇清醒了,回頭看著一屋子的月影花,它們繁盛生長,每一朵紫色的花瓣都在月色下閃著妖異的光。

  顧千秋:“……。 

  這種東西怎么可以隨便就擺在外面!讓人看到了、不小心碰到了怎么辦?!

  哎呀,你個濃眉大眼的,我還以為你是個正經(jīng)人,你你你,年紀(jì)輕輕的你……

  不對,花好像是我送的。

  顧千秋徹底失去靈魂,表情呆滯,動作僵硬。

  所以、所以……

  所以過去的幾十年里,小徒弟的每個生辰都會收到他的催.情.藥。

  這跟邀請他上床有什么區(qū)別?

  顧千秋忽然感覺人生無望。

  一頭撞死算了。

  大概是因?yàn)檎娴暮榷嗔耍氲竭@里,顧千秋絕望地一扭頭,就真的去撞柱子了!

  郁陽澤一把拽住他:“做什么?”

  顧千秋軟手軟腳的,沒一點(diǎn)力氣,準(zhǔn)確無誤地掉進(jìn)郁陽澤懷里,痛苦地說:“尋死!

  郁陽澤:“……倒也不必!

  郁陽澤把顧千秋按回床上,心平氣和地說:“師父,數(shù)枝雪可滌蕩濁氣,你試著從神闕穴調(diào)動一下,游走周身……”

  顧千秋一把年紀(jì),今晚也是豁出去了,酒壯慫人膽,老臉不要地裝可憐:“不要!

  郁陽澤:“……你喝醉了!

  顧千秋用被子蓋住大半張臉,卻偷偷伸出一只手,抓住郁陽澤的手腕,露出一雙眼睛,更可憐地說:“你要走么?”

  那郁陽澤哪兒見過這個場面?

  你就拿這個考驗(yàn)徒弟?!

  大概只堅持了三秒鐘,郁陽澤感覺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頭都在跟自己作對,特別是眼前月影花色如異。

  顧千秋察覺到他僵硬,起身從后面抱住郁陽澤的腰,輕輕貼在他后背上說:“別拒絕我了,小陽澤,你再拒絕我,我就真的…真的沒有勇氣了……”

  郁陽澤僵硬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心緒起伏如波濤,憤怒已經(jīng)全部消散,剩下的就只有苦澀了。

  他拒絕不了。

  郁陽澤深知自己就是這般貨色了,再下流、再低賤、再趁人之危,就如此吧,就算明日太陽初升之后,顧千秋一劍將他刺死,也就如此吧!

  孤注一擲之后,郁陽澤從博古架上又摸了一朵月影花。

  “師父,不要怪我!

  花味,酒味,異香撲鼻,浮動在空氣中能叫人長醉不醒。月光,星光,抖落在顧千秋瀲滟如水的眼睛里。

  顧千秋坐在床邊,郁陽澤就跪坐在他的床前,月影花已經(jīng)流遍了血管,他仰著頭,虔誠地去靠近、靠近,就像是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站在驚虹山底仰望那道身影,高懸在天邊,天下人可望而不可即。

  但顧千秋微微低下頭來,距離便在瞬間清零,即刻唇齒相交。

  酒香更明顯了,是醉意。

  這個吻虔誠而崇敬,跟上次的激烈和決絕都不一樣。

  夙愿清償,纏綿之中的酸澀也變成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甜意,酸甜相交,直讓人想落下淚來。

  顧千秋伸手,替他擦掉眼淚,迷迷糊糊地說:“嗯……不怪你。”

  這個吻很長、很長,少年時期所有的酸澀歲月都被融在其中。

  郁陽澤仰著頭,涌出的眼淚都被擦去,他的神明親吻他,月光搖曳,他居然真的靠近了。

  郁陽澤緩緩向上。

  烏黑發(fā)梢被他纏繞在指尖,像是一圈黑玉戒指,湊近,有股月色的味道,難形容,那種凝露、草木、花香、酒味……都醉人。

  鼻息相聞,欲望融化在彼此相貼的肌膚上,月光下輕輕顫、汗涔涔,火焰焚過全身,燒透歡愉的底色,緋似紅玉,起伏如剔透琉璃。

  顧千秋的腦子遲鈍了。

  在喘息的間隙問:

  “……你愛我么?”

  “我愛你!

  “……你愛我么?”

  “我愛你!

  “……你愛我么?”

  “我愛你!

  這種沒營養(yǎng)的重復(fù)對話,不時就要發(fā)生一次,一次又一次。

  顧千秋眼神渙散、凝聚,又渙散、又凝聚,每每有了一些理智,他就要問:“你愛我么?”

  不過,他每次都會得到郁陽澤肯定的答案:“我愛你。”

  數(shù)百次,明確的答案。

  顧千秋不是滿意了。

  他睡著了。

  郁陽澤把他抱在懷中。

  月色從窗欞中照進(jìn)來,顧千秋側(cè)臉如明玉透著淡粉,還有沒干的汗涔涔,更像是如露的暖玉。

  可他眉頭輕輕蹙著,睡也不安穩(wěn),被郁陽澤吻開,又貼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我愛你,我永遠(yuǎn)也不會離開你。”

  一遍又一遍。

  顧千秋這才終于安穩(wěn)些。

  月色照襟,暖玉生煙,郁陽澤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定。

  讓所有的苦澀、心酸、畏懼都她娘的見鬼去吧。早該如此的。

  明日太陽照常升起之后,如他還有命在——

  顧千秋若要田野鄉(xiāng)老,他就松花煮酒,春水煎茶。

  顧千秋若要成神,他就要做他座下最兇猛的龍雀,替他殺遍天下異心人!

  第182章

  云海茫茫,天光熹微。

  一點(diǎn)陽光順著窗欞縫隙透進(jìn)來,落在顧千秋的眼皮上,一點(diǎn)點(diǎn)溫度,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