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頓了一會兒,才緩慢起身,忽然看見自己手背上多出了一只蝴蝶的刻痕,就深深烙印在其間。
這一瞬間,琉璃忽然意識到,之前剛見到顧千秋時,他為何會要看自己的手背。
一只蝴蝶。
他身上的袈裟暗淡了,被他脫丟在地上,就著著他之前那身老舊的僧袍。
琉璃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間。
光潔如新,軒轅留下的劍痕,完全沒有留下任何一點痕跡。
他緩緩、緩緩朝著黑暗中走去。
不久之后,滿上醉和命又出現(xiàn)在原地。
兩人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滿上醉假裝嘆息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那詩是這么念的對么?”
命:“……我怎么知道?”
滿上醉又道:“也是。真的有很多人喜歡那個人啊!
命:“是么?我不覺得。”
他們很喜歡,但他們又都不夠喜歡。
滿上醉徹底跟他無話可說,哀怨道:“走吧走吧,尊主上的命令,咱們還要去一趟黃泉呢!
命抬腳就走。
路過另外兩具尸體的時候,滿上醉忽然腳步頓了一下,似乎還有點人情味地看了一眼。
命回頭。
滿上醉說:“這兩個……”
命說:“算了吧。這種人多得是。”
滿上醉說:“也是!
兩人沒有留戀地離開了。
同一輪月色之下。
郁陽澤身后負俠骨香,準備出發(fā)。
仇鯤鵬就站在旁邊,想了想,還是開口勸道:“那鬼東西騎一尺青走的,天下偌大,你上哪里去找?”
郁陽澤回答:“我知道他會去哪里。”
小孩兒的表情雖然很平靜、語氣也很平靜,但無論怎么看,都像是山雨欲來的前兆。
就算仇鯤鵬是個老江湖了,也從中看出幾分“不好招惹”來——
再一聯(lián)想到顧千秋落荒而逃的樣子,怎么看都像是他偷偷把徒弟睡了,不想負責(zé),欠一屁股風(fēng)流債,跑了!
仇鯤鵬拿著煙斗的手就一抖。
替顧千秋抖的。
而至此,仇鯤鵬也再不敢攔了。
非但不攔,還親自請了一下,默默鼓勵他能夠?qū)⒛切疹櫟耐创蛞活D。
郁陽澤平靜地上路了。
出門之后,他發(fā)覺今晚是個滿月,月色明朗,有一只小小的飛鳥劃過月色前的云層,留下那淡淡的痕跡,落進了離恨樓中。
顏子行一伸手,小云雀落在他的手腕上。
仔細一看,那靈巧至極的小雀鳥居然是木制的,眼眶中沒有眼睛,卻會宛如真正鳥類地歪頭,像在打量什么。
呼延獻披著一件能至腳踝的粉色大氅,靠在廊柱上賞雪。
雖然是劍修之宗門,但是行在其中卻宛如到了江南的園林,一步一景,雪落在結(jié)著薄冰的平湖上,周圍是常綠的盆栽,還有怪石。
呼延獻并不怕冷,有些微風(fēng)將雪吹到了他的睫毛上,被他眨眼抖掉,問道:“顧千秋的信么?”
顏子行將信件展開,直接遞給呼延獻。
呼延獻沒接:“你念給我聽!
顏子行就把信粗讀了一遍,道:“是啊,他讓你去收復(fù)合歡宗,我去收復(fù)黃泉!
呼延獻沒忍住,莞爾一笑:“……他還真看得起我們!
信件被顏子行用靈力震碎了。
呼延獻沒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結(jié),忽然扭頭看向顏子行,往上斜挑的眼尾帶著萬種風(fēng)情,將院中的寒雪都給看化了。
顏子行喉嚨微微動了一下。
呼延獻還是繼續(xù)看他,笑意加深了一點。
顏子行有些招架不住地扭開頭。
呼延獻呼了一口氣,問道:“為什么不看我?要去看那個石頭?石頭比我漂亮么?”
顏子行只好將目光挪回來。
呼延獻將大氅攏了一下,又被微風(fēng)吹來的雪拂在睫毛上,猝然開口:“如果你不親我的話,我就回房間了。”
顏子行:“……”
稍稍用力,呼延獻被推到廊柱后面,大部分的風(fēng)雪都被顏子行擋住了。
兩人對視。
呼延獻一抬手,圈住顏子行的脖頸,大氅的系帶松了,衣服直接掉在了地上。
顏子行要彎腰去撿,呼延獻稍稍一用力,湊了上去:“衣服比我重要么?”
兩人的嘴唇差一點就貼在一起,如此近的距離,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有點熱氣。
顏子行辯解了一句:“我怕你被凍……”
呼延獻已經(jīng)貼了上來。
柔軟的吻一觸既放。
顏子行感覺渾身的血管都沸騰了起來,但這個吻太短暫了,他急切地重新湊上去。
呼延獻卻往后仰頭,笑著逗他:“顏公子,這可是在無情道劍修的離恨樓呢!
顏子行:“……”
顏子行呼吸都比剛才深重,卻憑著驚人的意志力,往后退了半步。
他又要去撿那件衣服!
呼延獻一下?lián)渖先,又親了一下,光天化日之下,用漂亮的眼睛盯著他、勾引他,還要調(diào)笑道:“顏公子,忍得辛苦么?”
顏子行頓了一下,忽然加大了力氣,一只手摟住呼延獻的腰,一只手撫著他的后腦,重重地親了下去。
就這樣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