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所有人齊刷刷的目光看過來。
顧千秋調(diào)整了一下姿態(tài),單手負在身后,緩慢而閑適地踱過去。
這也算是一種本事了。
畢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天碑無上榜首面前如此閑庭信步的。
嚴之雀和令狐良劍都瞇起了眼睛。
走到郁陽澤身側(cè),顧千秋停下了腳步,眼見山腳下又有人沖來,于是眾人眼睜睜看著一個閑適踱步的人在瞬間如夢初醒,縮到了郁陽澤身后。
這個動作,直接把令狐良劍喉嚨里的話全都堵回去了,他張了張嘴,但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嚴之雀也在瞬間變得高傲而冷漠:“你就是那個鼎爐?”
說這話的時候,他和令狐良劍眼中都閃著異樣的、隱秘的光芒,似乎想探究出這個皮囊底下,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
然顧千秋的回應是:他柔弱地“嚶”了一聲,又柔弱地栽進了郁陽澤懷里,并伴隨著令人不齒的小聲抽泣,伴著一句“我好柔弱啊……”
那副可憐樣子,任誰來了都會覺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天地良心,根本沒人動他一根手指!
令狐良劍猝然收回目光,瞬間對他失去了興趣。
而嚴之雀也是目不忍睹,火力直沖郁陽澤:“師兄,此人殺我親傳,窩藏合歡妖人,按同悲盟律法,當逐出山門�!�
誰都知道,同悲盟主嚴之雀和無上榜首令狐良劍是道侶——至少江湖上是這么認為。
但同悲盟內(nèi)弟子,卻都隱隱約約察覺出些許的不對。
若真是舉案齊眉的道侶,怎么關(guān)系會如此……怪異?
倒也不到水火不容的程度,但他們常常幾個月不見一次面、不說一句話。
雖然偶爾見面的時候,交談態(tài)度倒也融洽,但人人都能看出來,這懸浮于沙灘上的危如累卵的平衡正在搖搖欲墜。
嚴之雀劍鋒直指郁陽澤。
顧千秋下意識握緊掌心,卻被郁陽澤輕輕攏住了手背,剎那間溫熱的觸感讓顧千秋想縮回手,但郁陽澤用的力氣卻格外大,他沒能成功。
令狐良劍已經(jīng)對眼前的局面失去了興趣,遠遠看著驚虹山頂。
這個角度,他看的是白玉京。
“師兄。”嚴之雀微微加重語氣。
令狐良劍對抑郁陽澤說:“我能上去看看么?”
郁陽澤說:“不行�!�
令狐良劍笑了一下,說:“謝謝。”
說罷,他抬腳就要往上走。
但郁陽澤還沒來得及阻攔,嚴之雀已猝然間出手,死死拉住了令狐良劍的胳膊。
與他非常用力的手對比,嚴之雀的語氣甚至堪稱卑微而乞求的:“師兄。你忘記你曾經(jīng)說過什么了嗎?你說,什么都會依著我的……”
他在撒嬌。
所有繁陰弟子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原地變成了一個不會說話的石雕。
而不出所料的,堂堂“明霞照劍霜”被他輕輕一拽,好像腳下長出了深深的根,一步都走不動了。
他的肌肉緩緩放松,回頭過來。
“禁足吧。”令狐良劍說,“沒我……或者嚴盟主的命令,不準出來�!�
郁陽澤想說話,顧千秋立刻“害怕”地往他懷里再鉆了鉆,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頭。
嚴之雀挑起了嘴角。
雖然和他想要的處理結(jié)果大相徑庭。
但是……令狐良劍站在他這邊了。
而令狐良劍選擇偏袒他,而不是郁陽澤,就已經(jīng)足夠了呀。
因為誰都知道,令狐良劍雖出身同悲“韶光”一脈,但是并不和門中弟子特別熟絡,當初做了盟主后,也是格外偏愛郁陽澤的。
只是誰都不知道的,這是因為他當初和顧千秋有過一段對話。
驚虹山上,風闊云舒。
小郁陽澤不善地盯著令狐良劍。
令狐良劍也不善地盯著郁陽澤。
兩人像是想斗在一起的大公雞,只需一個契機,就會大打出手。
而顧千秋哭笑不得地站在他們中間。
他一手把小郁陽澤掉了個方向,打斷兩人用眼神對戰(zhàn)的幼稚行為,令狐良劍才稍稍滿意,輕“哼”了一聲,說:“這小孩兒看著真煩�!�
郁陽澤當即暴走要跟他魚死網(wǎng)破,但被顧千秋一手虛虛攏在自己懷里,捏了捏他的肩膀。
意思是:看為師幫你出頭。
郁陽澤冷靜下來,顧千秋道:“師兄,你不是不喜歡他,你是看不慣我啊。”
而當時的令狐良劍面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下一秒才又不滿地“哼”了一聲。
但顧千秋沒發(fā)現(xiàn),只道:“那也沒辦法,我的親傳獨苗,師兄若是不喜歡他,日后便不上我驚虹山就好了�!�
令狐良劍立刻道:“嘖,誰都沒你能說。我喜歡他,我喜歡死他了,行了吧?”
自那以后,令狐良劍就對郁陽澤格外“偏愛”了——或者說,愛屋及烏了。
而今天,能讓令狐良劍一碗水端得如此不平,可見盟內(nèi)的弟子對盟主和榜首的高尚愛情的看法實在是太片面了!
這這這,誰還能說他們不是真愛?!
這個時候,山腳下終于沖上來了幾個身影。
再一次感謝驚虹山禁飛的規(guī)矩,誰上來都得靠雙腿蹬蹬蹬,跑得一個比一個面紅耳赤。
為首的那個赫然是問源一脈的岳邱,緊隨的則是孤妍的逄從君,后面的則是幾個其他門內(nèi)的長老和副長老,齊刷刷地停住,呼哧帶喘地表示:“且慢!”